“诸位走时,每人赠送一斤。”
……
史密斯掏出了一张随船运来的货物清单。
李郁只是简略扫了一眼,就递给了一旁的商贸事务大臣胡雪余:
“按照市场价,上浮3成全部收下。”
“是。”
“诸位先生们,你是想当一辈子水手,还是想做点大事?”
安伟基翻译过去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肉眼可见的亢奋起来。
李郁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中。
“替本王开辟一条航线,优质火药、硝石、机床机械、帆布、当然了,如果有成品战船或者武装商船也收。价格不是问题,但货要好。”
……
“尊敬的亲王殿下,您需要忠诚的手下吗?来自尼德兰的韦森,拥有15年航海经验,尤其熟悉吕宋岛和婆罗洲,愿做您的扈从。”
安妮宝贝号的正舵手韦森,主动想跳槽。
当着老板的面做起了二五仔。
史密斯目瞪口呆,后悔当初没把他扔在无人岛,让他荒野求生。见李郁的眼神扫了过来,他的眼神立马变得温和恭顺。
作为一个绅士,宽容!
沉默了一会,在所有人都开始惴惴不安,尤其是韦森的额头布满汗珠时。他知道自己今日若跳槽失败,就是个死!
李郁开口了:
“本王和史密斯先生乃是故交,交情甚笃。姑且破一次例,韦森,我收下你了。但是下不为例,绝不能破坏了商业友谊。”
“胡大臣。”
“臣下在。”
“你带路,去银库和史密斯结一下账。”
……
史密斯心中狂喜,些许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三道厚厚的库门打开,全副武装的库房守卫,陆续点燃了几十盏油灯。
只见厚木架上, 50两一枚的银锭码放的整整齐齐,一层又一层。
众水手发出了欢快的惨叫声,感受灵魂被抽空。
人一瞬间虚弱无比,甚至站不稳脚跟,这是到了天堂吧?
一位捧着账册的银库官,表情严肃。
大声报数道:
“今日应出库,货款6万3千两,加欠款13万3千两,共计19万6千两。”
“开始清点。”
一队只穿牛鼻犊短裤的汉子开始从架子上取银。
整个过程肃穆、安静、有序,除了银锭的碰撞声,报数声音,其他鸦雀无声。
史密斯的表情很陶醉,手底下人的表情则是痴呆。
在如此美好的场景下,就连口头禅法克也说不出口了,生怕亵渎了财神爷。
只小声的嘀咕着:“sweet”,“honey”之类的。
走出银库时,胡雪余不小心走错了路。
带着众人经过了一处正在清点入库的库房。
一口口箱子,在撬棍的作用下倾斜出角度。哗啦,碎银像水流一般倾斜而下。
史密斯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捂住了眼睛。
银光刺疼了他的眼睛,也晃晕了手下的眼睛。
众人生无可恋,一步一挪,艰难的离开了银库,他们觉得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如此美景了。
……
胡雪余笑着说道:
“诸位可曾听说过马可波罗?他是你们的老乡,几百年前曾经来过江宁,也发出了同样的感慨。”
很意外,居然有一大半的人都知道。
马可波罗游记,对于冒险家们来说并不陌生,很多人都看过,相当于精神支柱。
胡雪余收敛起笑容,他突然觉得这些殖民者不怀好意。如果不是明清朝廷的军事威慑,恐怕他们早就登陆长江了。
他没有想错,实际也是如此。
史密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大臣阁下,我在吕宋岛听一位东印度公司的高级雇员提起过一件事,或许您会感兴趣。”
“哦?”
“由于大清帝国广州官府对于欧洲商船,颁布了前所未有的仁慈政策。深受鼓舞的撒克逊属东印度公司,向伦敦请求派出一支高等级使团访问大清。”
胡雪余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
“小道消息?”
史密斯摇摇头:
“应当是真的。这是个重磅消息,恐怕在整个南洋都传开了。”
……
胡雪余立即将此事禀告给了李郁。
李郁听闻后,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
“太好了,天助我也。”
“王爷,这可不是好事。一旦谈判成功,清廷就多了一个盟友,而且是强大的海上盟友。轻则封锁我们的海上航线,断我海贸计划。重则是可能腹背受敌的!清廷不擅水战,可撒克逊帝国擅长呀。”
见胡雪余紧张无比,李郁笑道:
“泰山勿忧,他们谈不拢的。”
“万一呢?”
“我会出手。”
俩人移步一处空旷的亭子里,确保再无第三双耳朵。李郁才轻声面授机宜,让他勿忧。
“不可掉以轻心。此事绝不可外传,否则会耽误大事。”
既然这件事已经浮出了水面。李郁干脆又召来了福成。
他一进门就单膝跪地,非常恭敬:
“商贸事务副大臣福成,拜见王爷。”
“起来吧。生丝行业的调研,进展的怎么样了?”
福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恭敬递上:
“环太湖流域的生丝产量,占据了全天下的一半。另外一半分散在南方各省份,主要是珠江流域和四川盆地。”
李郁点点头,环太湖带向来就是养蚕、缫丝、缂丝的传统区域。
江南富庶,一半是靠丝绸撑起来的。
一直到20世纪才衰微下去。
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丝绸、茶叶渠道牢牢握住,将来的帝国腾飞就有了基础。
……
“江南地区有6个大户从散户手里收购生丝。其中3家在湖州,2家在苏州,1家在松江。”
“那他们收购生丝之后呢?”
“再卖给丝绸织造大户,加工成各类丝织品。”
“这些丝绸大户吃得下?”
“王爷有所不知,实际上大户也会再分发给底下的很多散户。散户家里有两三台织机,赚取个手工费。这个环节里都是熟人,所以是可以赊欠的。”
李郁焕然大悟,相当于后世的“来料加工”,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一个合格的织工一年能挣多少钱?一个绣娘又能挣多钱钱?”
“织工二三十两。绣娘翻一番起。”
“这么多?”
“是的,所以江南手巧的女娃很抢手的,有的十岁就能做绣娘了。”
李郁笑了,他突然顿悟了一件事。
所谓的苏松一带家庭,女人地位高的原因,是收入!
……
世上的一切问题都可以用经济学来解释: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个人收入决定家庭地位。
别的地区男尊女卑,因为谋生方式只有种田,而女人显然干不来耕种的体力活。只能做点家务,洗洗晒晒,并不能带来进项。
而江南的女人养蚕、织丝、刺绣,属于高收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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