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母大虫雷文氏
府城,十泉街。
此时还未被十全老人强行碰瓷,改“泉”为“全”。
乃是城中颇有雅致的街区。
茶楼里。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尬聊。
“二位,就别这么拘着了,都是过来人,放开点。”
“这里没有外人,就当是在炕上聊。”
说这话的是媒婆,坊间都称她“王婆”。
青年丧夫,后靠着好手段,吃上了这碗保媒拉纤的饭。
经她之手,促成的好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一双三角眼,看人入木三分。
这次收了一位蒙面人25两银子,要求她促成此桩婚事。
而且蒙面人还声明,事成之后,还会再给20两。
王婆立即拍着月匈口表示,包在她身上。
就是那柳下惠遇上吴国太,她也能凑成一对。
蒙面人却是那白莲教苏州分舵的会主。
他挑中的这个男人,是府城的一个举人,丧偶。
此人极有可能步入仕途,因为他有一位亲戚,在吏部供职。
只是他目前一直准备参加会试,想冲击一下进士。
若是登榜,也算是读书圆满。
若是再落榜,就以举人身份等着大挑。
在那位亲戚的运作下,做一任县丞,或主簿还是有希望的。
……
白莲教中,有人专门发掘“潜力股”。
在步入仕途之前,就把人安插到他身边。
或是擅长理财的管家,或是容貌可人的女子。
等到潜力股一飞冲天,成为帝国的官吏之时,就能百倍获利。
如果看走了眼,潜力股变成垃圾股。
白莲教高层就会下令,卷走此人家财,远走高飞。
如此,也能收回当初投资的成本。
这是白莲教中的一项机密,教主亲自过问。
历经千年不死的组织,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言归正传。
雷文氏,被王婆的这话说的红了脸。
心中有些恼火,要不是怕触犯了会主,她就要拍桌子骂人了。
而这位王举人,却是一脸的期待。
他瞥了一眼王婆,开始掉书袋: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王婆心里暗骂:
你才是个球,这种时候念什么酸词。
来之前,我和你普及,潘驴邓小闲,你踏马是一个字没听懂?
潘,伱这球样,扯不上关系。
闲,瞧着还行。
邓,倒是勉强合格。
小驴,老娘瞧着你是指望不上了。
……
不过,毕竟也收了王举人10两银子。
还是得帮着说说话。
“文嫂子,你是不知道,王老爷的眼光有多高。”
“老身去年,足足介绍了6个女子,全是年轻秀丽的,他一个没看上。就看上了你。”
“你只要一嫁过去,就是大妇,手里有的是银子,明年老爷再中了进士,你就是进士夫人,啧啧。”
“天底下,有几个女人能这样好命?”
眼看着雷文氏低头不语,和茶碗较劲,她又加了一把火。
“不是老身说你啊,咱们都是女人。嫁过人了,那就相当于金子变黄铜,不是一个行市。”
精神pua,果然有效。
王婆瞅着雷文氏,有些不自在。
立刻又换了一张笑脸,嘿嘿的拿起酒壶,开始倒酒。
这酒壶看着普通,内藏玄机。
可以让两个人喝上不同的酒水,达到精准打击的效果。
一边倒,一边和王举人使了个颜色。
王举人兴奋的直哆嗦,心想马上能登陆快乐星球了。
雷文氏却不知。
作为一个江湖女子,她原本是知道下三滥套路的。
但是今天思绪太乱,没顾得上观察这些细微动作。
两杯酒水,王婆分别放在二人面前。
笑的很灿烂:
“两位,喝一杯凉凉身子。”
王举人举起酒杯,雷文氏也勉强举杯,碰了一下。
然后,一饮而尽。
“你们慢慢聊啊,往深里聊,老身给你们腾地儿。”
说罢,王婆笑眯眯的走了。
掩上门后,从袖中掏出一只锁,轻轻的锁上了。
“小蹄子,在老娘面前拿大。呸。”
“这天底下就没有我王婆保不了的媒。”
……
茶楼外。
李郁一行骑马赶到,但是却停在原地,踟蹰不前。
杜仁也明白,这事挺难办的。
是冲进去怒骂,大嫂,你不守妇德。
还是说,大嫂,我来守护你。
还是直接把那男人暴打一顿,扬长而去。
都是很糟糕的结局,名声会更臭。
李郁大约也是想到了同样的后果,幽幽的来了一句:
“府城都骂我李阎王,今天这事一出,你说他们会叫我什么?”
“李西门?”
杜仁还没出声,林淮生噗嗤一声笑了。
三人骑着马,在街道上不进不退,却是有点惹眼。
引起了轻微的交通堵塞。
于是,下马在路边的馄饨摊,来一碗掩饰尴尬。
林淮生突然眼神如鹰隼,盯着一个人影说:
“军师,那人是乌鸦。”
李郁赶紧低头,斜着眼睛观察了一下。
从头发,到衣着,都没看出来。
不过,林淮生笃定的说:
“就是他。”
杜仁一愣,打开扇子遮住脸,小声说道:
“那货来干嘛?”
李郁也甩开扇子,遮住脸:
“我赌他来掀桌子。”
……
事实证明,还是李郁更懂乌鸦。
一炷香的功夫,茶楼里乱了起来。
听的一片乱糟糟,又叫又骂。
杜仁的眼睛亮了,感觉今天有好戏看了。
难道,乌鸦真的进去把桌子掀了,又打了人?
不一会,有人捂着鼻子从茶楼跑出来了。
跌跌撞撞,表情十分痛苦。
李郁很纳闷,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只能耐着性子,躲在写着“忍”的白纸扇后面,偷偷观察。
杜仁的扇面上,则是写着一个“浪”字。
又见一位茶客,旋风般的冲了出来。
扶着墙,干呕。
惹来了好多的围观群众。
又过了几十息,茶楼沸腾了。
所有茶客都在往外狂奔,十分狼狈。
不时有人摔倒,咒骂。
这一幕,让李郁想起了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角马。
他的好奇心,再也忍不住了。
拦住了一个从身边跑过的年轻茶客,路人口吻问道:
“这位兄台,你们为何奔跑?”
“呕。”年轻茶客见李郁桌上有茶水,讨要了一杯,说道,“里面有个失心疯,失禁了。”
“啥?”李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个疯子,从楼上跑到楼下,那啥流了一地。diao茶楼里臭的一批。”
……
李郁突然脸色一白,问道:
“那疯子,是男是女?”
“男的。”
李郁松了一口气,疯子不是大嫂就好。问道:
“兄台是江宁府人氏吧?”
“是啊,你咋知道的?”
“自然是根据口音,江宁府方言清新脱俗,极具辨识度。”
年轻茶客思索了一会,说出了一句经典:
“雕口音这么明显吗?”
杜仁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茶喷在林淮生脸上。
年轻茶客摇摇头,迷惑不解的离开了。
就仿佛那位“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啊”的东北银,太困惑了。
不一会,雷文氏也跑出来了。
脸上的表情悲愤又崩溃,生无可恋。
她恰好朝着李郁的方向跑来了。
几人暗叫不好,赶紧遮脸。
然而,雷文氏一眼就认出来了。
满苏州城,招摇过市,摇着扇子的男人有大几千。
可有几个人的白扇面正面写个“忍”,反面写个“浪”的?
她怒气冲冲的从路边端起一桶水,泼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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