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水走几步,就踩上了滩涂。
脱掉靴子的右营游击,抽出佩刀,大吼:
“弟兄们,跟着老子,掏他们的老窝。”
“抢钱,抢粮,抢娘们。”
一片欢呼,嚎叫声里透出了嗜血。
谁都知道,这是肥差。
匪巢有金银、有匪眷,还有女子。
总之,危险不大,妙处不少。
人人都是吕布再世,冲锋在前,生怕落在后面喝不到汤。
很快,村子里就冒起了黑烟。
到处是惨叫求饶,还有女子的绝望尖叫。
清军剿匪,是不分青红皂白的。
将遇到的所有人,全部杀掉,哪怕是百姓。
……
三山岛的黑烟。
很快让正在激战的海龙王麾下,军心不稳。
有家眷的人,想要回援。
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只能硬着头皮杀出去。
有些船,开始出现了混乱。
海龙王也发现了不对劲,敌我差距太大。
他虽然是太湖协的逃兵,却不知道原来水战可以这样打?
老东家的两艘炮船,横冲直撞。
打断了自己多次想跳帮作战的意图。
用远程兵器厮杀,己方太吃亏了。
弓箭,火枪,火炮都远远不如官兵多。
他依仗的是麾下兄弟不怕死,敢靠上去跳帮肉搏。
但是打到目前为止,只跳帮成功了一次。
杀伤震泽县官差30余人,砍断了桅杆。
甲板上的肉搏战,靠的就是血勇。
海龙王的部下,用短刀,短矛,飞斧,石灰粉,打的船上官差纷纷跳湖。
跳进湖里,未必淹死。
周围都是自己人,有很大生存概率。
但是待在船上,和这帮疯狂的水匪拼刀子,十死无生。
……
施令伦在千里镜里,都看见了。
他失去了耐心,希望速战速决。
不停的开炮,打的可都是银子。
火药很贵的,铁球也是很贵的。
“擒贼先擒王。”
“上纵火船。”
海龙王的坐船不大,只有200料。
但是非常坚固,龙骨和排骨架都是用的数百年巨木。
火炮打上去,只是一个窟窿。
并不像其他船只,挨上一炮就剧烈摇摆。
再挨上两炮,就几乎散架了。
民船和战船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施令伦懒得搭理那些废物点心,指挥手中的主力战船围攻匪首。
两艘小型舢板,满载引火材料,在上风向驶出。
船尾各有一个绿营兵,举着火把。
他们是死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那种。
上船拿5两,死了拿50两,若是成功烧毁敌舰,无论死活都赏100两。
绿营兵日子过得不好,所以很多人乐意赌一把。
反正贱命一条,死了造福家眷。
活了大醉三天。
清军的勇气,也是“薛定谔”式的。
勇起来,遇上吕布也敢瞪眼睛。
怂起来,一夫领跑,万夫竞跑。
施令伦冷漠的看着纵火船,已有一艘偏航,人被射杀。
另外一艘,带着大火,撞在了敌船尾部。
清军齐刷刷的呐喊,欢呼声震耳欲聋。
纵火船的前端,是锋利的铁刺。
一旦撞击敌舰,就不会再分开。
……
大火,慢慢的引燃了敌舰。
水匪们知道大势已去,纷纷跳水。
“击杀残匪,不留活口。”
“捉拿匪首,死活勿论,赏40两。”
清军蜂拥而上,把湖水搅成淡红。
长矛,弓箭,火枪,不断的对着落水之人下手。
呼,施令伦松了一口气。
远处观战的马忠义也松了一口气,摘下了头盔。
这种天气穿一身棉甲,汗就没停过。
百里之外的李郁,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终于能安心了。
从此,世上再无青木堂。
残余的三人,全部成了太湖鱼虾的肥料。
而那口供,他草草挑了一遍。
把一些他觉得不宜公布的口供划去了。
让人重新誊写一遍。
至于说手印,随便找几个人按吧。
反正我大清司法清明,从不冤枉一个坏人。
“你辛苦一趟,骑马速速回去。”
“告诉林淮生,向主力船队靠拢,寻找时机打黑枪。”
……
李郁觉得自己的杀心越发重了,一言不合就想灭人全家。
方捕头,老熟人了,也是老仇人了。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干掉比较稳妥。
张有道戏谑说自己是曹操,那就学一回曹丞相的作风吧。
根据府衙内部人士透露,方捕头在出兵前一日曾被马忠义召见过。
密谈了半个时辰,无第三人在场。
当晚,方捕头就购买了30口大箱子,提前赶到了胥口镇。
还雇佣了一艘带蓬的船。
李郁揣摩,他是帮着马知府运输战场缴获财物的。
马忠义虽然忠于大清,但是并不影响他贪财。
这两者一点不矛盾!
在大清官场,离不开迎来送往这一套。
既然他是想敛财,那必定会提前运走。
否则,和主力船队一起走,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临行前,李郁向林淮生再三叮嘱了。
择机干掉方捕头那艘船。
连人带船,全部沉入太湖。
……
顺便,借着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纳一份投名状。
日落时分,夕阳西斜。
三山岛,也安静了。
码头附近的水域,到处是尸体。
在浪的冲刷下,有节奏的摇晃着。
马忠义的坐船来了,水手们用竹竿拨开尸体,靠岸。
他是文官,自然要有文官的矜持。
等岛上的匪眷全部死光了,他再上岸。
这样一来,就不容易被人弹劾一些奇怪的罪名。
可以接受结果,却不能接受过程。
翰林院那帮人都是重度人格分裂。
“老爷,这位施将军的麾下都是些虎狼兵。”家奴刘路在一边小心的搀扶着。
“唔,兵勇就当如此。”
马忠义上岸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具尸体。
拐弯再行几步,石阶上又是一具尸体,还是个小娃娃的。
他心生厌恶,唤来了一个绿营兵:
“去,告诉施副将,把尸体都处理掉。”
“夏日炎炎,到了明天就得臭死。”
“嗻。”
绿营兵一溜烟的跑了,留下一串血污脚印。
……
太阳落山了,一溜火把。
三山岛远离陆地,夜晚若是没有月色,当真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围着篝火,
兵勇们三五成群,聊得兴高采烈。
无非是这一趟能分多少赏银,还有杀了几个人。
遗憾的是,岛上的匪眷实在太少了,年轻女子还不到20个。
一个头上裹着布的伤员,正在眉飞色舞的讲他的遭遇。
“我就知道,肯定有人躲草垛里。”
“他们都去屋子里找人,我拿着长矛挨个捅草垛。”
“里面真躲着个匪眷,是个女的,长得还不错。”
一群丘八顿时乐坏了,催着让他赶紧讲,别卖关子。
头部受伤的丘八正要开口,被旁边一人先揭穿了。
“他扔了长矛去抓人,被那个女匪眷一砖头拍在脑门上,打了个血葫芦。”
“后来呢?”
“那女的想跑,咱们施将军正好路过,一箭就射死了。”
“哎。”
一群人摇晃着脑袋,直呼可惜。
施令伦和马忠义,按照事先约定。
将三山岛分为了两半,各自派兵搜罗财物。
而匪村,则是均分。
马忠义对此没有异议,毕竟还得靠太湖协这帮丘八冲在前面。
不把银子给足了,下一仗怕是要磨洋工。
次日清晨,一艘船悄悄的离开了码头。
船上是方捕头,和他手下的几个心腹亲信。
乌篷下,那沉甸甸的木箱里,都是金银珠宝。
按照马忠义的吩咐,将这些送到一家钱庄,存起来。
方捕头很高兴,能为顶头上司做些私事。
这就说明,上司信任自己,没把自己当外人。
未来可期!
湖面平静,几乎没有风浪。
船航行的很平稳,站在船头非常惬意。
“老大,咱们这一趟不会遇到水匪吧?”
“乌鸦嘴,滚。”
方捕头没好气的骂了一声,不过他的眼皮也有点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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