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博裕抱歉的说道:“这说来也容易,这进了赌场之人,都是为了寻那赢银子的快感而来。
赌桌之上又分千术与运气,千术只可能是这掌柜的请来的庄家出,别人若是使出来怕是手早就断了。
况且这万义坊一楼来的大部分都是散客,输赢不过二三十两,店家图个人气,犯不着从这些人身上薅羊毛,若是他们体验不到赢钱,也就无人再乐意来。”
酒菜上齐,张博裕也不见外,与冯止干上一杯解解口渴,便继续说道:“那么这大堂中人都是凭运气来决胜负。
冯兄切莫以为什么不做上赌桌,靠着运气便能赢个痛快。
赌桌如战场,出兵作战还要择日誓师,在赌桌上也是如此。
凡赌,必要择座,座向不好,逢赌必输。方向从来有吉凶,趋吉避凶财神方能庇佑,那胖子丝毫不懂这点,在赌桌上正坐于亥位,正是岁破之向。
破土建宅,何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岁破之向,大凶,定输无疑。
先输一局,沉心静气还有反败为胜之机,但他心神已失,大汗淋漓,竟然用手直接擦去,汗水为秽物,脏手抓牌必输无疑。
赌钱有五大忌,手不洁、心不开、浪骰、怯赌、醋惑。
冯兄说那胖子首忌便犯了,‘两城’已失,再赌下去还能赢么?
我看其他人,下注畏畏缩缩,未开牌时面容已先愁输,赌钱就当洒脱高兴,怯赌不如早早滚回去,上桌也是必输。”
冯止嘴中咀嚼饭菜的速度越来越慢,实在没想到就赌个钱还这么多规矩,自己明白十赌九输,能赢钱的只有庄家,但是这赢的十分之一机会还有诸多讲究。
他觉得眼前之人有点意思,这份本事也算是赌坊精英了。
“听完张兄这一番答疑解惑,冯某真是豁然开朗,没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这只是冰山一角,我若细细跟你讲,三日夜都说不完。”
张博裕说完眼神黯淡,看了万义坊一眼,独酌一杯下肚。
冯止也发现此人身上有强烈的反差感,明明道袍华贵文士模样,却对赌术如此精通,也不像其他生员一样,亲自下场赌钱。
他试探性问道:“张兄看向万义坊多次,可是有心事?若是不嫌弃,在下可陪你玩上两把,权当解闷,也是讨教一番。”
张博裕仰头再独饮一杯,连续的饮酒已是有些上头,胸中的苦闷已积攒多日,在万义坊不知遭受多少白眼,碰巧已经在彭县鼎鼎大名的冯止待自己十分尊重,也就打开话匣子。
“冯兄见笑,我看向万义坊非是手痒欲赌,实在是有些往事让在下一直挂怀。
这万义坊原本是家祖开创,从彭县一个赌钱小摊,一步步经营到这彭县最大的赌坊,付出了几代人的心血。
可虽是有了银钱,我等在别人眼中都是充满铜臭味,尤其是赌坊生意,动辄打杀,砍人手脚更是家常便饭,族中长辈想改变这种看法,唯有科举入仕一途。
这些年来族中子弟穷经皓首,连个举人也未曾一中,实在是,唉……
到家父时,族里人丁凋零,我更是家中独子,从小就被教育读书科举是康庄大道,赌坊的生意一概不让我插手。
可我从小就对经商更感兴趣,祖辈不易有了这间赌坊,而我想将祖产万义坊发扬,自学了不知多少赌场规矩,想将此店开到那成都府去,不想走那劳什子科举。
家父知道后,罚跪了我半晌,给我留了一句赌钱非君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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