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止血包扎后,冯止接着出门去,身后的徐怀夕问道:“夜都这么深了,不休息会吗”
冯止说道:“没那么多时间休息了,我找了一间厢房,徐小姐今晚暂时住一下,明日天亮,我会派人接徐叔过来,在这里比较安全,而且还能救助今晚受伤的人。”
接着冯止带着还能活动的壮班等人将贼人的尸体用绳子绑好,又亲自去看望了受伤的众人,不断地哀嚎声从伤员口中传出,冯止对每个人都做了安慰。
做完了院内打杀后的清理工作,又让程大勇等人清点了一下损失,自己亲自找来纸笔造册,终于把一系列事情忙完,冯止长舒了一口气,此时他无事可做,手却不自觉颤抖了起来。
冯止独自走到院中,做着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无事可做时脑中尽是刚刚的打斗场景,关节断裂的声音在脑中不断响起。
两世为人,在古代他第一次真正的杀人,还是掰断对方每一寸关节,他回想了一下,发现当时大脑中怎么想的是一片空白,只有杀了对方的念头。
而现在事情都过去了,自己的脑中却是不断闪回杀那枪手时的场景,他想继续做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却发现把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他明白,自己八成是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
冯止自嘲的说了句:“本以为穿越后能拳打张献忠,脚踢多尔衮,没想到杀个人还有了后遗症。
怪不得辽东总是打败仗,看来那些兵见了建奴不想战斗只想逃跑,也是应激反应啊。”
他用手打了打自己的脑袋,感觉也没缓解,随即抬头看了看月亮,骂道:“这月亮一点也不圆。”
“还没到正月十五,月亮当然不圆。你干嘛自己打自己脑袋?刚才打架给打坏了?”一声嘲笑声传来。
冯止回头看到徐怀夕正向着自己走过来,也笑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徐小姐,这么晚了还没去休息,是那间房不满意吗?
还有我脑子没坏,只是感觉自己太聪明了,想着太聪明的人容易变成秃头,就打了几下,让自己变笨点。”
徐怀夕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睡不着而已。那照你这么说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是和尚了?”
冯止一时语塞,自己把和尚这茬给忘了。
徐怀夕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这才更像我认识的冯大哥。
记得小时候,你们三个就你最犟,每次都跟我抬杠,但你又说不过我,到最后你都是这副表情。
今天见了你,总感觉跟以前的你不太一样,以前的冯大哥不可能敢杀人,好像确实比现在笨了点。
而且刚才看到大勇哥,他说你还会写字了,还是我爹教的,我才不信,以前你们去采药怎么可能带着纸笔,我考考你,你写个我的名字给我看看。”
冯止一阵头大,心中暗骂程大勇多嘴,也感叹自己突然的转变果然还是被身边人察觉出来,这徐小姐今天才接触几个时辰,就发现自己的诸多异常,当真是聪明。
不过也没那么多时间逐渐改变了,距离甲申年越来越近,自己可不想把生死交给别人。
回过头来冯止知道一个谎话要用一百个谎话来圆,而且这个徐小姐肯定会去问他爹,只好无奈解释道:“我就是偶然间开了窍了,平时看到徐叔写字,不知怎么就认得了。”
说罢就拿起地上的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了“徐怀夕”三个字。
徐怀夕吃惊的说道:“竟然真的会写字了,可惜你还是写错了一个,看来你这窍还有一个没通。”
冯止听懂了这姑娘是在揶揄自己一窍不通,定睛一看,觉得自己写的没问题呀。
突然他又一拍脑门,重新写了“徐懷夕”三个字,原来是这简体字的习惯还没完全改过来。
这下徐怀夕吃惊到张了张嘴巴,但是没说出话来。冯止则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终于自己面对这姑娘占了一回优势。
徐怀夕也不再深究冯止为何会写字,她认为会总比不会强,怎么学的也没那么重要。
她反正不认为这位冯大哥是天才,毕竟原来冯止又憨又犟的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了。
她继续开口道:“妍妍呢?这次怎么没看到他。你不是最讨厌这些衙役么?怎么也成了他们的一员。
还有萧大哥是怎么回事?对了,年前萧大哥还来找我拿过药,说你为了救他差点被树砸到,当时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说。”
冯止也十分有耐心,没觉得这位徐小姐问题太多讨人烦。
反而慢慢听完她问完,每一个问题都做出了回答,其中算是真话假话掺和在了一起,最后说的冯止自己都快信了。
虽然是深冬,两人一直说话,好在一旁的火把在熊熊燃烧,也没觉得冷。
冯止交谈中细细观察了眼前这位徐小姐,虽然从小一同长大,但是还没如此仔细打量过。
火光下,这位徐小姐现在虽是身着一身男装,头发也结成发髻,用网巾罩起来。
但还是很明显就能看出是女儿身。出来的匆忙,脸上的淡妆也未曾擦去,樱桃小嘴,柳条眉,眼睛清澈无比,但却透着一丝“狡黠”。
冯止一时间看的有些失神,想到自己在电视看的清宫剧中的主角,浓浓的妆加上磨皮滤镜,跟眼前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徐怀夕也在交谈中重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熟悉不过的童年好友,长相没有剑眉星目,也没有神仪明秀,扔在人堆里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普通人。
但身体却很结实,皮肤有些黑,不像那些城里的读书人保养的那么好,但是给人很踏实的感觉。
终于冯止解答完所有的问题,只是隐藏了与萧仲甫的最初计划。
而徐怀夕心中想道:这冯大哥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说了,以前我问他问题,好多都是妍妍回答我,或者一两句把我打发了,这次回答我这么多话真是奇怪。
此时的冯止不知道这位徐小姐内心的想法,望着东方升起的一丝微弱的白光,直接起身说道:“卯时了,感谢徐小姐一晚与我在此聊天,我也该去处理公务了。”
徐怀夕嗯了一声却感到疑惑,明明是自己在一直问问题,冯止却感谢自己。
看着冯止的背影逐渐走远,又想起方才乱箭中自己被冯止抱起来,脸上又浮起一丝红晕。
冯止内心中知道为何感谢徐小姐,跟徐小姐的相处让他有了宁静的感觉,自己的创伤性应激障碍已经很快克服,冯止脸上又恢复那番自信的神情。
边走边想道:不就是杀个人么,以后老子还要跟多尔衮过两招,走着瞧。不过现在嘛,韩吉星,我来了。
注:
甲申年:崇祯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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