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愿意干这个啊，还不是你们这些大医院不愿意干，都把病人回到我们基层，我们为了生存，也就只能不挑剔了......”说起他的专长，张清靖也是一脸的尴尬。
“也罢，总要有人下地狱的，你们这些人下了地狱，我们这些人才好上天堂嘛......”单主任继续侃侃而谈，手上的活计却是一点也不含糊，直到静脉内流出清澈液，部分放入冰水，分离断端的浅静脉、深静脉、背动脉和神经。
张清靖无语！
敢情他存在的价值就是替人下地狱喽！
罢了罢了，下地狱就下地狱吧......
“张主任，你们这显微眼镜是哪年买的，生锈了吧？”单伟浩拿起一块无菌纱布擦了擦镜片，发现还是模糊的很。
“单主任，不瞒您说，我们这有些年头不开展这手术了，所以这镜子也一直闲置着，要说年头，那可是有些年头了......”
张清靖倒也没觉得尴尬，设备陈旧什么的，那可不是他的问题，是院领导的问题，好几次开院长办公会议的时候，他都提了要更新手术室设备，但是一直没有通过。
他也知道，根本原因还是缺钱。
“明天我跟老唐说一声，一台显微眼镜也没几个钱，几台手术下来就够了......”单伟浩说着。
“单主任，您当这是在人民医院呢，还几台手术？要不是您在这里，我们几年做不了一台......”
“那倒也是......不过，这手术难度不大，趁着我在，倒是可以让人民医院让几台手术给我们，我带带新人，等我走了，大家就可以独立上手了，老张，我这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了，一些外地私立医院，都花钱请我打飞刀过去给他们带教呢，这一来一回的，加上吃饭住宿乱七八糟的，费用可不低......”
单伟浩说的一点也不夸张，小医院，尤其是私立医院，也要生存，也要夹缝里抢食吃，但是送医生出去进修的费用太大，为了节省经济成本和人力资本，他们索性就把外面的专家请进来，然后再打广告吸引病源，这样一来，手术费用由病人掏腰包，自己的医生又可以趁机学手艺，这也算是一举多得的举措，时下不少医院都是采样这样的方式来培养医生。
单伟浩说的头头是理，而且句句说到张清靖的心坎上，他一个激动，手上拿着的止血钳就抖了一下，他赶紧调整好情绪。
“单主任，您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我已经老了，就老老实实的切我的睾丸，但是科里年轻医生可是多的是，他们年轻，又肯学，就是没有学习机会啊，这些年，我们医院，病源少了，收入也少了，这些医生们外出学习的机会也少了，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都张着口，就等着您喂食呢......”
张清靖说着，眼神飞快的扫过旁边一溜儿坐着的泌尿外的医生们，心想，你们这些兔崽子，可别说我不顾着你们，我一把年纪了，为了你们，既要去急诊跟他们抢病人，又得给大佬做助手哄他开心给你们学习机会，我容易吗我？
“小宋，间断缝合会不会？”
只是，张清靖掏心掏肺的说了好半天，单伟浩似乎一句也没听进去。一开口，直接忽略了一众在下面等着喂食的主治医们，而是直接看向宋琦。
当然，这也不能怪单主任，台上有人，总不要越过台上的人叫台下的人干活吧？
虽说张清靖是一助，但是单主任也不太好意思指使他干活，关键部位自己做了之后，尤其是用了显微眼镜之后，毕竟年纪大了，长时间用眼就会感到很酸涩，下意识的他就想要偷個懒，毕竟，在人民医院，这些手术，他也只是做关键的几步，剩下的都是交给一助的。
既然一助不能叫，那就二助呗，既然上台了，也不能当摆设，再说，这个二助，他可是相当看好的。
宋琦一直在认认真真的观看着单主任的手术过程，听单主任问话，他这才回过神来。
“会是会的......”
“那你来吧，我先休息休息眼睛，这年纪大了吧，真是哪儿哪儿都不行了......”单主任说着，一个侧转，跟宋琦换了个位置。
这个小插曲，又是让一众围观的泌尿外的医师们酸了！
太欺负人了好吧！
张清靖大小是个主任，人家都开口了，你怎么能直接忽略呢。
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一个新人能上手术台就已经是高光时刻了，没想到还可以在关键部位缝上几针！别说是一个刚毕业的小医生了，就是他们这些主治医们，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也够在朋友圈里炫上几天了。
单伟浩嘴上说着休息休息眼睛，实际上眼睛一刻也没闲着，而是一直跟随着宋琦手上的针线来回移动着。
主任就是主任，手上可以偷懒，眼睛可不能偷懒。
“对，这里海绵体白膜和中隔用4-0的尼龙线间断缝合.......”
“其实这个手术比手指再接要简单的多，我年轻的时候都不用显微眼镜都可以照样缝合......小宋，这个背部，做一段纵行全层皮肤皮肤切开，这样可以减轻术后水肿......对对对，就是这里，切的不错......”
在单主任的全程指导下，宋琦完成了手术的后半段。
至于张清靖这个一助，全程几乎没怎么动手......
“张主任，这个手术真的不难，我刚才跟你说的，伱好好考虑考虑，显微眼镜什么的，我跟老唐去说，人民医院那边我也打声招呼，有不太难的病人可以转过来，我看小宋今天学的就挺快，再有个三两台手术跟跟，完全可以自己上手了......咱们医院也不能老是靠着切包皮活着啊，总得干点有技术含量的不是？”
张清靖想要骂娘，他怕的是没病人吗？怕的是没显微眼镜吗？他怕的是这个手术又给宋琦给抢了去，宋琦可不是他们泌尿外的人！
“单主任说的是，就是下次手术的时候您也带带他们......”张清靖指了指那一溜儿的医生，他们坐的屁股疼，伸的脖子疼，但是不伸脖子又不担心看不到术野，伸了脖子吧，好像也没看到几个操作......总之，相当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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