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军,”一名亲兵连滚带爬跑到姜方顺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官军退兵了!”
“退兵了?!”
靠着女墙休息的姜方顺闻言,原本疲惫的身躯顿时再度爆发出力量来,扶着女墙强撑着站了起来,向着城下望去。
果如亲卫所言,攻城的官军如潮水般退去,甚至将同伴的遗体也带了回去。
偌大的战场上,瞬间便变得空荡了起来。
难道是郭鹏义那边得手了?
姜方顺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否则,占据上风的官兵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退去。
“绥临城中,那姓姜的,一定是在想,我等明明占据优势,却又为何轻而易举的撤了回来。”
官军营寨之中,赵钰望着一众将领,轻笑着道。
“朕想,在座的诸位想来也是这般想的。”
“是啊,陛下,为何要撤?”
身为先登的李氅闷声说道。
只需要再过不久,他们就能将攻击的城墙彻底占下,为官军在城墙上牢牢砸进一颗钉子。
甚至只要进展顺利,今日夜间就能攻下绥临城。
“诸位别忘了,杜先生的解药,只能够维持两个时辰。”见赵钰笑眯眯地不说话,阴寿只得开口为诸将解释道,“等到过了药效,攻上城墙的将士,除了要面对叛军外,还要应付漫天飞舞的蛊虫。如此这般,哪怕到最后真的攻下了绥临,又要造成多少伤亡?”
可是,攻城战若是伤亡不高,那还叫攻城战吗?
李氅等将眨巴眨巴眼睛,面露疑惑之色。
总不能因为伤亡太大,就不攻城了吧?
“咳咳,”见阴寿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赵钰轻咳几声,将众将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我等虽是为了平叛,但这些叛军士卒大部分原本都是苗民,是大楚子民,只是一时间被曲利等人蛊惑裹挟,才不得不走上造反的道路,若能让其回心转意,开城投降,远比强攻下来要强上许多。再者,杀戮过甚,有伤天和。”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他还要留着力气,对付那蠢蠢欲动的缅国呢!
这一次,平叛虽然重要,但他此次御驾亲征的根本目的,却是为了给那缅国一個教训,否则,对付这种叛乱,他只用派一员良将,一万左右人马就可以了,何苦还要率领五万大军御驾亲征?
只是,他的这些心思,只有到平定叛乱后,才能和诸将说明。
开城投降?
众将眼中冒出疑惑之色来。
都到这个份上了,这些叛军会这般做吗?
会!
赵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些叛军,并不知道那姜方顺表面上是齐国商人,但暗地里却是齐国间谍,来到苗疆就是为了祸乱苗疆,让朝廷焦头烂额,不得不深陷苗疆战事,此乃其一。”
“其二,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所尊敬的五仙教圣使,实际上是五仙教的叛徒,甚至还修炼了惨无人道的邪术。当然,这一点,还请杜先生出面,为城中叛军和百姓进行说明。”
见杜炎齐点头应下,赵钰继续道:
“只要我们将这些情况告知于城中的叛军和百姓,并说明只要开城投降,都将赦免其过往罪责。如果更进一步,擒住那姜方顺,更可获得奖赏。以朕看来,想来他们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说到最后,赵钰已是言辞冷厉。
“曲利等人与郭鹏义这样的叛徒、姜方顺这般的间谍合作,可以说是取死有道!如今贼酋尽数伏诛,只剩下姜方顺这最后一位,自然是要将他给留着,让备受蒙蔽的苗民们出出恶气。”
众人闻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陛下这一手,对于姜方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诛心了!
一个时辰后,绥临城县衙。
“将军,将军!”亲兵捧着一根箭矢来到姜方顺面前,急声道,“这是外面的官军射进来的,上面还绑着一张纸条!”
“什么?”
姜方顺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劈手从亲卫手中拿过箭矢,将绑在箭头上的纸条取下展开。
只是粗粗浏览了一遍,姜方顺就只觉得汗毛倒竖,浑身血液直往脑门上涌。
好阴险的官兵!好毒辣的计策!
这纸条上,竟然赫然写道:
汝等身为叛民,竟敢抗拒朝廷天军,理应尽皆诛杀,以彰天威,以镇不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愿再造杀孽,汝等只需开城投降,交出那姜方顺,便可网开一面,只需服一个月苦役,其余罪责既往不咎!杀姜方顺者,赏十金;擒姜方顺者,赏百金!
在这张纸条上,赫然盖着那小皇帝的大印!
这东西,绝对不能让城中任何人看到!
姜方顺瞬间便做了决定,厉声问道:
“这箭矢,你是在哪里捡来的?”
“回将军,是小人在城墙上捡到的。城外的官军方才射进来了好多。”
“让人去将这些箭矢尽数收上来,谁敢私藏,便是暗通楚军,本将饶不得他!”姜方顺急声道,“还不快去!”
“可是,将军,”亲兵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射进城中的箭矢,至少也有近千根呐……”
散落在城中的近千根箭矢,这让他们怎么搜?
姜方顺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晃了两晃。
扶住扶手,姜方顺正准备开口,忽然听到城外隐隐传来声音。深恐官军不讲武德再出什么狠招的他,急忙让亲兵去查看一番。
然而,等到亲兵回来,姜方顺忽然觉得,这些亲兵看着他的眼神好像都有些不一样了。
“将军,城外的官军在向城中喊话,说的似乎就是将军手中纸条上的内容。喊话的人旁边,还有一名自称是五仙教玉蟾使的大人在为城中的军民作保。”
“可恶!”
姜方顺怒骂一声,但却不得不无奈的承认,这一仗,他们是彻彻底底的输了……
他决定,等到夜深之后,自己带着几名亲兵,连夜逃出绥临城。
这地方,不能呆了!
吩咐好亲兵把好县衙大门,姜方顺在县衙中沉沉睡去。
守城耗费了他大半体力和精力,现在,他需要为之后的跑路积攒一波体力。
然而,等到他自睡梦中幽幽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被五花大绑。
“来人,来人!”
然而,听到他声音进来的,却是几位脸带冷笑的亲兵。
“哟,姜大人,醒了啊?”
为首的亲兵冷笑着向姜方顺拱了拱手,“城中百姓连夜将城门打开了,我等也是无法,为了活命,只得将大人绑起来献给朝廷,希望大人能体谅一下我等。”
姜方顺闻言,脸色由白转红,正欲说话,一开口就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也随之昏迷了过去。
昏迷前,他的最后想法是,早知道如此,就应该一个人不带,不等天黑就逃出绥临城。
“啧啧,这是这几天第几次昏过去了吧。”
几名亲兵摇了摇头,玩味的道:
“不知道等到日后上了法场,咱们这位大人不会再一次晕倒?”
很快,随着绥临城不攻自破,五花大绑的姜方顺也被叛军士卒们送到了赵钰的面前。
赵钰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将百两黄金赏给了那些擒拿姜方顺的叛军士卒。
自此,几个月前被叛军攻陷的城府土地,除了最南端的登龙关之外,其余尽数被朝廷收复。
拿下绥临城,如今叛军能够掌握的,只剩下一座没有补给的登龙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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