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龙江北岸。
放眼望去,整个江北平原透露着一股萧杀的味道。
黄白交错的原野之上,一座座营寨依江岸一字排开,身披铠甲、手持兵器的军士在营寨间往来巡逻,从营帐后方,偶尔能听到士卒训练时的呼喝声。
紧靠江边,一座水寨拔地而起。
无数匠人手持工具,分作两班昼夜不息,打造各式舰船器具。
“卑职见过大帅!”
匠作营的匠作主官听闻主帅卢麟元前来视察,急忙丢下手中伙计,出寨拜迎。
“林大师这段时间辛苦了。”卢麟元笑呵呵的伸手托住对方即将拜下去的身躯,问道:“如今,那楚国造船之术,不知工匠们参透的如何了?”
察觉到一股巨力从卢麟元手上涌出,让自己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林大师只得站起身来,搓了搓沾满木屑的粗糙手掌,道:
“回禀大帅,楚蛮子的技术我等已经消化了七八分,虽然目前还造不出来承载万人规模的楼船,但小一些,能承载千人的,却是十拿九稳。”
“好!”
卢麟元闻言,忍不住双掌重重击在一起。
“林大师此举,有大功于社稷!等此次功成回京,本帅必将大师功劳上报于陛下案前!”
不枉他忍痛咬牙将近万大晋男儿送入这沧龙江中!
忽然想起一事来,卢麟元急忙问道。
“对了,本帅曾嘱托大师设计的舰船,如今可有眉目?”
林大师重重点头。
“劳大帅惦记,有了楚蛮诸多舰船作参考,我等商议数日,如今已大致有了眉目。预计再过十天左右,差不多就能造出第一艘来。只要试水成功,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好好好!”
卢麟元连说三个“好”字,方举步向水寨望台走去。
一行人急忙跟上。
站在水寨望台上,望着沧龙江的渺渺云烟,水天一色,背负双手的卢麟元过了良久,方才叹息道:
“这一次,定要让这沧龙江天堑变通途,擒敌酋而还!”
“大帅妙计,我等不及也……”
站在卢麟元身旁的几名谋士心中不约而同发出这种感叹来。
“此非本帅一人之功也。”卢麟元摆摆手,眺望江面,笑道,“对岸的黄老儿,想必以陛下此次违逆天时,大举出兵,不过是为了占他楚国的便宜。却不知道,若非下定决心,有必胜之把握,陛下怎会在这寒冬腊月同意出兵,而本帅又怎么亲自领兵?”
他卢麟元此次领兵南下,就是为了一举攻灭楚国!
当黄老儿看到一艘艘舰首如刀的破冰船破开沧龙江冰面,一艘艘满载晋国大好男儿的楼船紧随其后,直逼南岸,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对此,他可真是好奇呐!
只要此战一举灭掉楚国,仅剩的齐国除了沿海之外,尽数被晋国包围,除了投降之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到那时,大晋就能雄踞南苍以动,静则养精蓄锐,观诸雄争锋,动则水陆齐发,与五国争雄。
卢麟元正在畅想着日后大晋的雄伟版图时,一名偏将忽然跑到望楼下,大声向他喊道:
“大帅,卑职奉崔参军之命,请大帅速速回营。”
卢麟元微微一愣,随即大步来到护栏前,手扶栏杆向下问道:
“崔参军可曾说有何要事?”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颇为疑惑。
他前来巡视水寨一事,是早就安排好的,至于帅营中其他事,则暂时交到了崔皓这個参军手中。这时候,除非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崔皓不敢下决定,否则他一般不会派人来打扰自己的。
“崔参军让卑职转告大帅,说朝廷有使者至,请大帅速速回营!”
朝廷来人?
怎么会?
卢麟元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半月前,他刚将一封奏报让人送去京师,按照速度,现在陛下已经收到了。
信中他将军情进展说的极为详细,如今怎么又派天使来前线?
至于陛下怀疑自己,卢麟元倒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除了是陛下的潜邸旧臣,更是陛下小时候的侍读和玩伴,两人间的信任不是外力可以轻易影响的。
怀着这个疑惑,卢麟元回到帅营中。
等到他进了帅营,却发现帅营中,除了崔皓之外,只有一名面白无须的内侍,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
“大帅。”
见卢麟元走进来,崔皓急忙起身向他抱拳施礼,不过向来细心的卢麟元却发现,自己的这位参军脸上尽是苦涩笑意。
“卢元帅回来了?那就接旨吧!”
那名内侍见卢麟元进帐,站起身来,将袖筒一抖,一卷明黄色绢纸便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臣,卢麟元,恭迎圣旨!”
卢麟元急忙跪下身来,一旁的崔皓也跪了下去。
“陛下手谕:着镇南大将军卢麟元,即接朕手谕日起,速速领军回京,若有延迟,以叛逆罪论处,钦此!”
念完手谕,那内侍将圣旨一卷,向卢麟元递去。
“卢元帅,接旨吧。”
“这……”
一脸惊愕的卢麟元下意识接过递来的圣旨,感受着手中纸张的触感,他这才回过神来,那张威严的国字脸上崩出根根青筋,瞪着双眼望向那内侍。
“敢问这位大人,这是到底怎么回事?”
“卢元帅,卢将军,咱家也是奉旨办差,咱家也没办法啊。”
感受着从卢麟元身上散发出的如同洪荒凶兽一般的气息,那名内侍的心肝颤了三颤,哭丧着脸回答道。
“告诉本帅,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话间,卢麟元踏前一步,那名内侍心头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大,大帅,咱家不敢说呀。说出来,就是妄议君上,咱家这颗脑袋就保不住了。”
他一脸苦色的哀求道。
“不说,不说本帅现在就斩了你!”
心头愈发感到不对劲的卢麟元将手按在了刀柄之上。
“若是陛下问起,本帅就说,是你在营中目中无人,肆意喧哗,甚至纵马冲撞了巡查兵士。本帅为正军纪,把你这厮给当场正法。以本帅治军之严,你说,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本帅倒不信了,杀了你,你的几个随从是不是口风也这般严?”
咱家都被卢帅你给杀了,还怎么开口解释啊?
察觉到卢麟元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那内侍彻底扛不住了。
被陛下知道,或许会晚点死,但如果不说,这位杀神可是现在就能要自己的这条命啊!
陛下啊,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啊!
“大帅,是这样的……”
战战兢兢的内侍将自己所知道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尽数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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