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利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遥远的录像,光线在他眼中聚集。
天色仍未亮起,仿佛所有人都被困在一个没有希望的角斗场里。
视频上的噪点持续了没几秒,再次恢复正常。
“操!这是我们两个月的口粮!省着点挖!”
“拜托,我当初可是替你挡过刀子的。”
“那他妈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你还惦记着啊,欠你的命都用好几包烟跟肉酱还了!”
“贱命不要,给我吃的就行。”
那个嚼烟草的士兵顿了顿,又抱怨道:“妈的,当初就说深层地狱计划有很大的漏洞,光是下降方式都维持不好。增援说马上就来都说了快半个月了,连个鬼影都没瞅见,就直接把我们当傻逼糊弄呗——”
“我们能被选成先行队就是傻逼,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又一个声音接过话题,无奈的说。
“那也不至于,咱们多少也是植入了那什么……叫啥来着?权限碎片的东西好像,反正我们不是傻逼,顶多叫实验体。”
“那玩意到底有什么作用啊?我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一个手上绑着绷带,面孔较为年轻的士兵问,“我看联邦给的签订文件里也没个介绍,咱们可别被坑死了。”
“古文明的权限碎片你都不知道?!”
正在分酱的那人愣了愣,随后震惊地说。
对方茫然的摇了摇头,另一个人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解释着说:“类似一个契约唤醒程序,上头不知道从哪得来的样本,说深层地狱里有很多远超当代水平的顶尖科技,都是古文明留下来的,需要权限碎片才能引出来。”
“差不多,我们就像是一部恐怖电影里的前情提要,哪怕死了也是给主角铺垫伟大道路的呢。”动态记录器的主人这会儿也开口说话。
“那可太惨了吧,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其他细节,之前从实验台上下来后他们就带我去做一级记忆封存了。我只记得房间很大,光线也很暗,隔壁还有个漂亮妞,她的胸巨他妈大……”
现场没有谁愿意听他说什么幻想内容,一个叼着烟卷的士兵插嘴道:“哥们别做梦了,咱们这类人的结局就是死在这里,而且是尸体都没人收拾的那种。”
“都这么悲观的吗……”那人唏嘘的说。
“没办法,联邦军队目前的现状就是这样,你在签订条约后脑袋就不是自己的了,而是别在高层手里,人家心情一个不好你就说没就没了。”记录者又说,“你要是喜欢看电影的话,基本也都懂这道理。”
“这都算不错了,你们没注意到那些地狱生物的模样吗?一个个都跟人类差不多,就是肢体畸形得夸张。”另一个士兵边啃着饼干边说,“我在想,它们不会都是活人变得吧?”
周围顿时一片惊悚的沉默。
接着画面就被雪花噪点吞没了。
塞利安又将剩下的视频挨个看完,他想在视频中寻找些有关但丁或是神曲的线索,但其实看到的大部分是这些记录士兵日常生活的东西。
拍摄手法并不是业余,甚至可以称得上专业,质量也高,但那些偶尔闪过的人脸以及扭曲线条看得塞利安下意识有些反胃,绮莉说过他的系统被激活了,尽管只有一部分,这是载体对“门”与“锁”的灵魂记忆,难以轻易控制。
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理智。
在观看的过程中,塞利安听动态记录器的拥有者说了许多事。
联邦在先行队身上移植的那些权限碎片来自一个叫做“剪辑处理”的系统,名字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但更像是数据资产,据说是兼容性太差,所以他们这样的改造者在进行完手术后都会清除一部分记忆。
研究员们认为记忆会牵连出太多负面信息,其本质是无用和有弊的,况且还会让高层没有安全感。只要清除了,那底下的消耗品们就会更加听话,做事也能专注有效得多。
只要开出足够的筹码,那么你就可以很轻松的拥有一个陌生人的余生,联邦花大价钱给了他们迈入富人圈的机会,还将更为昂贵的权限碎片送进去,要他们卖命也是正常的。
不过记忆清除程序也并不是真的没有风险,之前就有人因为过度清理变成了脑瘫,这手术的原理也来自古文明留下的一些自检系统,是以一种更为深层的角度删去“实验体”们的感官,甚至包括认知之类的东西。
比如恋人的声音与面孔、家人的名字、日常生活习惯、对他人的印象等等,它们都会从你大脑里消失,就像时不时取代正常画面的雪花噪点,哪怕你再努力,也阻止不了。
天色更暗了些,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但塞利安仍在终端与烟土乐园的记录之间忙活。
在这些时间里,他就一直听着动态记录器的主人在描述遥远年代的细节。
那人说自己是爱尔兰人,因为一次偶尔的机会被派到联邦领地进行边防工作,他有一个足够美好的家庭需要照顾。
他的身手还不错,或许也是因为运气的问题,所以被联邦高层纳入深层地狱的开发计划,他们答应了会给很多钱,所以他就签下合同,接受了改造手术。
塞利安麻木的听着。
他说他在联邦租了个房子,很小一间,在贫民区的哪里,已经很久没回去了,甚至都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毕竟它们长得都差不多。
他开始讲一些幸福的事——说自己的家人前段时间拿了不少的钱,足够他们开支十年左右,所以应该生活得不错,他老家以前厨房的水管一直会坏,现在总算有能力修了——他说自己曾钟爱过一个女孩,就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基本都是这一类的东西。
这些话回荡在士兵们瓜分肉酱的闹腾声音,他们似乎也习惯了。
记忆清除的副作用难以想象,动态记录器的主人会慢慢忘记他所认为幸福的一切,但也无所谓了,毕竟他们都死了很久了。
塞利安神经质的打开面部识别功能,花了很多时间去搜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数据库查无此人,他早该想到的,这类与联邦机密有关的事总是会清理得很干净。
就跟他相似,无论怎样努力,都只能在回家的路上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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