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溯源,拉斐尔后来喜欢喝酒的习惯,恐怕和这一段经历密不可分。
拉斐尔来码头生活已经半年了,去酒馆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今天,他就要成为酒馆的一员天天待在这里了。
这和从搬运工变成卖鱼小哥的过程相比,简直是恩赐。
今天,阳光正好,是个喝酒的好日子。
拉斐尔有些拘谨地推开酒馆的腰门,刚走进门,海风的咸味就立刻被酒馆里弥漫的麦芽香所取代。
拉斐尔有些心醉。
酒馆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码头工人、小贩、商人、赌徒、欢乐姐妹,好不热闹。
拉斐尔径直走向吧台,他微微踮起脚,朝吧台内的酒保说道:“你好,我是拉斐尔,劳伯大叔派我来工作……”
这世上任何一个酒保,在没事做的时候都会选择擦杯子,这体现了他们的专业性,眼前这位也不例外。
“你就是拉斐尔?”酒吧凑近拉斐尔身边闻了闻,“嗯,这股子鱼腥味没错,我叫西佛莱特伦,以后你跟着我混。”
“好的。”拉斐尔心想这位大哥名字真是长啊。
“对了,一般情况下你叫我西佛就好,名字太长有些人会觉得我注水了,”西佛抱怨道,“我的酒里怎么可能额外注水?好了,来来来,动起来,你先去换身行头!”
当拉斐尔从更衣室走出来时,完全就是一副酒保的打扮了。
向后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背头,精致的小领结,灰色棉麻衬衫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小马甲,纯黑色的长裤和一双锃亮的小皮鞋,使拉斐尔焕然一新。
难得穿得这么体面,拉斐尔走起路来有些扭捏。
西佛笑道:“小伙子看上去不错嘛,来,第一课,教你认酒。”
拉斐尔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海上雄风’酒馆和那些上城区的酒馆不同,不卖红酒、鸡尾酒那些玩意儿,那些东西太不纯粹……其实主要是咱们的顾客也喝不起,那么我们卖什么酒呢?”西佛考教道。
“当然是啤酒啦!”
“不错,正是啤酒,啤酒可不简单啊,”西佛摇着手指说道,“啤酒呢,又叫做艾尔酒,是多种原料经过上层发酵酿造而成的。传说很多年前有位国王颁布了一项法令,叫做“啤酒纯净法”,规定酿造啤酒只能使用水、大麦、酒花、酵母这四种原料,虽然这项法令使得啤酒的品质得到了保证,但是限制了酿酒师的创造性,所以虽然市场上大部分酒都依此法酿造,但我偏偏要玩点新鲜花样,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酒馆生意这么好的原因。”西佛得意道。
拉斐尔若有所思,“原来你不仅仅是酒保,同时也是酿酒师!”
“正是如此,小伙子反应很快嘛,”西佛赞赏道,“总之呢,为了使啤酒更好喝,我在酿造过程中添加了额外的原料,有的酒体里添加了烘烤过后的小麦、有的添加了咖啡豆、还有的添加了我独门的香辛料……这些你大概地了解就行了,接下来才是正题。”
西佛果然是真正爱酒之人,一说到酒就停不下来了。
拉斐尔十分认真地聆听着。
“我们酒馆内出售的啤酒,大体分为两种,一种叫‘波特’、一种叫‘苍白艾尔’,在这两种类型中又有许多种具体的酒名,接下来你要一一记住它们的特性和价格……”
经过一天的学习后拉斐尔难免有些头昏脑涨——那些酒名可真不少。
不得不说西佛很有取名的天赋。
什么“地狱与诅咒”呀、“美丽与无情”呀、“击倒巨人”呀、“椰子之死”呀、“一口阳光”呀、“海市蜃楼”呀……
现在拉斐尔满脑子都是这些稀奇古怪的酒名和它们的价格,这可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弄错。
想象一下,当一个酒客要一杯波特酒,拉斐尔却拿成苍白艾尔的画面。
啧啧,想必会很有些尴尬呢。
今天除了拉斐尔的衣着外,还有一个变化。
那就是拉斐尔不必再睡粮仓了,西佛为他在酒馆的阁楼上安排了一个小房间,这可把拉斐尔高兴坏了。
在睡梦中梦见大口吃肉的时候忽然嘴里被塞进一只臭脚丫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再也不用担心旁边的人熟睡时脚丫子乱伸了!
拉斐尔精心收拾了他的小房间,将他原本不多的随身物品整理得井井有条。
此外他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从房间墙角的缝隙里,他隐约能偷看到酒馆唯一一个包厢内的情况。
身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他很快就把这缝隙用布条给堵住了,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第二天,拉斐尔正式开始酒保工作。
这份工作说容易其实是很容易的,酒客要酒,拿就是了,然后再收钱。
这有什么难度?
酒杯脏了,擦就是了。
这有什么难度?
难就难在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酒客,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
难就难在总有人把酒馆当做打听小道消息的最佳地点,如果酒保本身消息不灵通的话,会被视为大大的失职。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隔壁老亨利的黄金假牙其实是镀金的?
什么?你竟然不知道街角花店的卖花姑娘吉恩今年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酒保啊?
所以一个酒保需要“很有料”。
他要会和酒客攀谈,把酒客所知的一切信息收集、归纳、整理,在脑海中形成一个庞大的资料库。当下一个酒客问起相关问题时,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般,轻轻松松地作答。然后再继续从谈话中获取新的信息。
这可不容易。
尤其是当一个酒客看起来就不像正常人的时候。
比如说眼前这位。
这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头戴一顶由布料裹成的奇怪帽子的人。
他一进酒馆,就要了一杯“蓝胡子的复仇”,什么话也不说,直接开始喝酒。
喝完一杯,再来一杯。
一杯接一杯。
待到酒馆内所有“蓝胡子的复仇”都被他喝完后,他好像有了交谈的**。
拉斐尔等他开口已经很久了,因为他看起来心里很苦,而有苦说不出,最难受。
酒有时候能让人说出心里话。
“小兄弟,”那酒客问道,“你说,带头大哥是谁?”
“啊?”拉斐尔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带头大哥?”
“是啊,带头大哥是谁?”
“带头大哥是谁?”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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