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闻言,还是老样子,礼数做得非常到位,谦卑的回禀道。
“臣弟保奏皇孙刘进。”
“呃……”
任平的话,把太子刘据噎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想要斥责其几句,但是又找不到理由?
他能斥责任平什么呢?
人家对自己可是忠心耿耿啊!
但不斥责吧!太子刘据自己心里亦不好受。
好半天时间,他方才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唤外面的群臣觐见!”
“诺!”
任平闻言,倒退出殿。
方才在殿内,不知不觉间,任平竟出了一身的汗。
他在殿内对此没有丝毫觉察,出殿后受冷水一吹,浑身打了个寒颤,任平方才反应过来。
殿外的霍光,桑弘羊,上官桀等人,便没有一个是老实的。
那陈留之不知何时进了宫闱,其充分发挥自己“交际花”特性,游走于群臣之间,代表霍光,和一众权臣充分交换了意见。
任平出来之时,他正和卫广相谈甚欢。
殿门开启,众人的目光便聚焦在了任平身上,任平却是没有和他们多透漏什么,直接淡然传旨。
“殿下有旨,召尔等觐见。”
“诺!”
“诺!”
“诺!”
………
即便是口谕,霍光等人也不敢怠慢,皆纷纷拱手行礼。
代太子刘据受了礼之后,任平便率先回转了大殿。
这次回大殿,任平没往太子刘据的身边凑合,太子刘据也没唤任平过来,群臣观其脸色,可是比之前见任平时疏远冷淡了不少。
在场群臣见此,心里的思绪立马活了起来,恨不得一刻能分析出八百个可能方才罢休。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
“孤安!”
群臣行了礼之后,分文武落座于两旁,殿内的气氛,这一次便要比方才轻松了不少。
任平没有再现当初武帝设宴时,找不到自家座次的尴尬场面。
文武落座后,其直接跑到了卫子夫身后跨立,做护卫姿态。
他如此动作,卫子夫并没有责怪,反而微微点了点头,心中一暖,恍惚间,觉得自己亦不是孤家寡人。
其他群臣,都被任平这一手给弄愣住了。
但眼下不是探讨此事的时机,太子刘据都没有说什么,这些权臣自然也就不好先就此向任平发难。
太子刘据自然不会管任平坐哪,站哪,在他和皇后卫子夫的心目中,已然把他当成了半个家人,铁杆中的铁杆。
其眼下对其没有方才那般好颜色,无非就是为任平实在太忠于自己而感到头疼罢了。
太子刘据想得是既能保住他们汉室江山,长盛不衰,又不用让自家子女背锅受累。
即便一不小心,真再次弄出来个诸吕之乱,因为有任平在,太子刘据也不怕。
到时候背锅的皇帝一咔嚓,大势平定,诸臣选议,凭借任平的护持,自家后世儿孙,做个安安稳稳的皇帝,岂不比现在接手烂摊子强多了?
眼下太子刘据虽然表面有冷落任平之意,实则心里都乐开花了,暗暗直呼:自家没有看错人。
即便没有诸吕之乱,太子刘据料定,推自己弟弟刘弗陵上位,他也坐不长。
两个皇太后,就是他为后世儿孙留下来的变数。
知子莫如母,反之亦然。
卫子夫什么性情,太子刘据已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或许自家母后会因为自己的死而消沉一段时间,但绝不会一直消沉下去。
即便她不想争,卫家,霍家,也会推着她往前走。
种种情况,都被太子刘据计划好了,现在只需要等那个冒头的人即可。
“父皇驾崩,天下不可一日无主,新皇人选,诸君可有提议?”
太子刘据此言虽是老生长谈,但在场的一众大臣,却是从这里面听出了别样滋味。
根据任平现在所处的位置,太子刘据在其进殿后和对他的态度转变,群臣心中大多可以轻易判断出,方才任平和太子刘据没谈拢,甚至往更极端一点想,君臣二人闹掰了。
得出这个结论,最为欣喜的不是卫广,而是桑弘羊,上官桀二人。
他们俩个做梦都想要那从龙之功,今朝没了任平阻拦,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启奏殿下,以臣拙见,殿下乃是太子,陛下驾崩,您理应继位,然若殿下不愿如此,臣奏请立昌邑王为帝。”
“殿下,大司农之议万万不可,殿下贵为太子,焉有不继位的道理?况且昌邑王无子嗣,而殿下已有三子一女,纵然有变,亦可保天下平稳。”
桑弘羊之议刚说罢,卫广便跳出来反对了。
“陛下驾崩,理应由太子殿下继位,但如今殿下有效仿上古三皇之心,我等身为臣下,焉能阻拦?
昌邑王之德行,朝局内外有目共睹,其一向谦卑有礼,若奉他为帝,于天下苍生,亦不失为一桩美事。”
二人争执不下,一旁的上官桀也来帮腔。
太子刘据对此不发一言,但却脸露喜色,他不怕手下人吵,就怕他们如任平一般,要么固执己见,要么闭口不言。
对于卫广,桑弘羊之议,任平并没有多少兴趣,其无意间与霍光对视了一眼,二人皆默不作声。
任平理解卫广和桑弘羊所选,但却猜不透霍光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卫广是卫家人,自然支持太子,眼下太子身体不行,但其有儿子,有孙子,卫广的意思很明显,肉不管怎么烂,也得烂到他们卫家的血脉上。
区区从龙之功,卫广可看不上,他想得是要做合理合法的吕家第二。
不是桑弘羊和上官桀想要支持昌邑王,是他们根本没得选,只能支持昌邑王。
刘弗陵年纪太小,更何况还有双太后的隐患在,最后不管东风压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他桑弘羊,上官桀,依旧无法一家独大,总揽朝政,他们手里有个致命缺陷,便是没有兵权。
但支持昌邑王则不同,李广利死了,刘屈氂也噶了,李夫人更是早早便撒手人寰。
昌邑王身边并无可依靠之人,一旦桑弘羊和上官桀把他捧上去,那不亚于眼下任平在太子刘据面前的地位。
之后再由上官桀接管长安附近的南北军,桑弘羊主内,两者一文一武,朝廷之上,岂不是就剩他们两家了?
桑弘羊的计划虽然好,但是任平闭着眼睛都知道,其肯定不会实现。
即便自己和卫广都不阻拦,那还有霍光呢!
霍光能眼睁睁看着桑弘羊和上官桀做大?
如今的场面,任平只当是在看猴戏。
既然是“戏”,总有演出结束的时候,总看一场戏,大家亦都烦得慌。
“孤先前便已说了,孤的身体不宜担天下重任。
昌邑王,早在父皇在世时,便被李广利,刘屈氂这等乱臣,裹挟生忤逆之举,可见性子过于懦弱,不宜为人君。”
太子刘据之言一出口,大殿内瞬间安静了,桑弘羊,上官桀,宛如霜打的茄子,卫广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霍光见此,自觉时机差不多了,便起身拱手进言道。
“启禀殿下,陛下幼子刘弗陵,生性聪颖,伴有异相,甚贤良,臣以为其可继承祖宗之基业,延大汉之福祉。
刘弗陵虽年幼,但若为帝,对内有殿下看护教诲,必不至其行妄事,对外可灭反王刘旦之谣言。”
霍光虽然和陈留之先前商量了无数回,但此时真把话说出口,心中还是颇有几分忐忑的,毕竟议立择帝,可不是小事,更何况还有太子当面,若是他此番走错一步,他的政治生涯,提前结束倒还是小事,恐怕自家性命都要难保。
“咳咳咳……”
“殿下!殿下!殿下……”
“快传御医,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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