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广此言一出,屋内诸将都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唯有太子刘据的眉头,皱得有些深了。
任平见此,连忙先是拱手对着太子身施一礼,方才面对卫广客气的回答道。
“卫老将军误会了,我一连骑了几天的马,实在是屁股受不了,现在让我坐,无异于给我上刑。”
“哈哈……”
“呵呵……”
“嘿嘿………”
任平之言,逗得在场众人哄堂大笑,大家多数都是武将,自然知道任平所言非虚。
卫广听罢解释,也不复多言了。
不过有了任平这个小插曲,厅堂中方才的尴尬,沉闷气氛,却是一扫而空。
“适方才,如侯出使匈奴已归,据如侯所言,匈奴的狐鹿姑单于,已然同意和大汉递交盟约,罢兵休战,全军退回漠北,如数释放从大汉边境三郡,掠走的子民,向大汉称臣,年年进贡。
但因其子嗣年幼,不想入长安为质,孤思虑一番后,已然答应,孤已让如侯起草盟约,待选定吉日后,送达匈奴狐鹿姑单于手中,其签订后,双方自可退兵。”
“不可啊!殿下!”
太子刘据话音刚落,卫广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反对。
话一出口,方才察觉到自己失仪的卫广,立马拱手施礼后,方才接言进谏。
“禀殿下,如今我大军屯居范夫人城,进可攻,退可守。
赵破奴父子部,阿古柏部虽然和匈奴人暂时陷入僵持,但我军粮草,得沃野城供应,最大的危机时期已然度过,从长安出发的第二批粮草补给,已经在路上了。
眼下春季已然要过去一半了,即便咱们不打,只是一直守在范夫人城牵制匈奴人主力,等到春季一过,匈奴人的牲畜必然今年就没办法下崽,更没时间播种庄稼,今春过后,必然实力大减,数年难以犯边。
再者若太子殿下,恐他们情急之下,会猛攻我军,那卫广敢向殿下以人头作保,我军依托范夫人城和在外赵破奴部,阿古柏部的骑兵,内应外合,必能大胜!
殿下!匈奴人宛如野狼,毫无信义可言,其前任且鞮侯单于,初登单于之位时,也曾直言,大汉是他们匈奴的长辈,对陛下以叔父待之,但之后如何?
陛下派遣使者,赐下金银,却见匈奴人愈发狂傲。
殿下,匈奴人只认咱们手中的刀剑,不识殿下您的仁心……”
卫广还欲再言,太子刘据却是拍案而起,做勃然大怒状。
“孤意已绝,诸将莫要多言,再有妄议者,立斩不赦!”
“殿下!殿下……”
卫广见此,依旧固执己见,但他话才出口两声,便被任平招呼着一旁的赵充国,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臂膀,给其强行拖拽出了议事大厅,任平边拖还一边为卫广打掩护。
“卫老将军不胜酒力,今早多喝了几杯,这是发酒疯了。我等先扶老将军赶紧回去歇息!”
任平和赵充国,一直把卫广拖到一个偏房方才作罢。
说实话这老头力气大的很,仅凭任平自己,控制他一个胳膊都难,多亏有赵充国协助。
“尔等莫要阻拦,我要去见殿下,此时万万不可议和!”
卫广到了偏房还不老实,任平和赵充国刚放手,这老家伙便不顾一切的往外冲,速度之快,任平根本没反应过来,好在有赵充国出手,一把将其衣襟拽住,给他拉回了座椅上,立于其背后死死摁住他双肩,卫广行动上方才不得不老实。
“任平!赵充国!尔等今朝阻拦于吾,实乃小人行径,尔等大汉奸佞!”
卫广行动上老实了,嘴上却不老实。
听到他之所言,给赵充国气得手臂都发抖。
任平见此,亦收起了笑脸,对着卫广冷声言道。
“卫老将军,汝莫忘了卫伉因何而死,我等敬重大将军,不想尔等卫家人步卫伉的后尘,若汝执意,我等也不阻拦!
赵老将军,放开他,让卫帅自定去留!”
任平说罢,也不理会卫广是何反应,自顾自的出了房门。
在他走后不久,赵充国也跟着出来了。
任平见此,听房中没了动静,方才小声询问赵充国。
“不闹了?”
赵充国闻言没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任平得到确定答案方才放下心来,这卫家人也不知道是怎地了。从老到小,就没一个省心的。
卫青低调做人了一辈子,他的兄弟,子嗣倒是一个比一个狂,就没有一个像他的。
当初卫伉身为卫家长子,胆子大到十几岁就敢弄出矫诏来。
好在当初汉武帝还是念旧情的,只是剥夺了他的宜春侯,没再继续追究,并且没多久还让他继承了卫青的长平侯,算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了。
要说这是卫伉年少不知事,也就罢了,长大了的卫伉,非但不吸取教训,反而越玩越大。
没有符籍就敢夜入皇宫,真当汉武帝的家是他自家后花园了,想咋滴就咋滴。
即便如此,汉武帝还是没杀他,只是剥夺了他的长平侯,罚他充做军士。
要不是后来巫蛊之祸,这家伙和公孙敬声私通两位公主一事有牵连,倒也不至于被杀。
现在私通公主一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卫伉是绝对死得不冤。
就冲今天卫广当众和太子殿下顶着干的劲头,任平觉得,就算卫伉没受到巫蛊之祸的牵连,也未必能活到今天。
“任将军,您在这呢!可是让咱好找,太子殿下传您觐见,你快跟咱走吧!”
任平还想和赵充国聊几句,却是看见不远处,太子殿下的贴身黄门急匆匆跑了过来。
任平闻言后,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对着眼前黄门施礼回道。
“有劳黄门了,还请黄门带路。”
黄门见此,受宠若惊,连忙说道。
“任将军不必多礼,咱家姓柳,单名一个签字,任将军若不弃,直呼咱姓名即可。”
“有劳柳黄门!”
二人在相互客气中,快步赶到了太子殿下在范夫人城的书房。
“殿下,任将军到了!”
任平在门外听宣,不曾想柳黄门的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了,还是由太子刘据亲手打开的。
“臣任平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圣安?”
“孤安!任卿且随孤来!”
“诺!”
任平闻言,哪里敢怠慢,跟着太子殿下便进了书房。
柳黄门亦是个懂事的人,太子和任平前脚进入房门,后脚他便将房门给带上了。
二人进入房间后,太子刘据没有入座,任平更没法坐。
“任卿亦觉得卫老将军今日之言有理?”
“殿下高瞻远瞩,非臣所能及。”
任平心说:你都说不打了,莪还能说啥?自己赶过来,就和他禀告了一声赵国废太子刘丹意图谋反的事,谁曾想会影响这么大,直接让刘据放弃同匈奴继续作战了。
“呵呵!任卿何时也学会同孤说这些奉承话儿了?”
“呃……”
刘据所言,真要任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任卿,汝觉得大汉子民,如今生计如何?”
“呃……臣不敢妄言。”
刘据听到此处,盯着任平看了好半天,方才悠悠的叹息道。
“天下疲弊,大汉打不动了,匈奴亦打不动了!”
任平闻言,虽然脑子告诉自己要理智,但心中的一腔热血,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
“若殿下信微臣,有微臣坐镇朔方,无需朝廷多余支出,五年内必让匈奴对我大汉俯首贴耳,数十载不敢妄动刀兵。”
太子刘据听到这番言论,不由得神色一怔,片刻之后,其方才笑道。
“任卿还是孤当日所识得的任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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