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前任平从三封郡城走得时候,场面闹得很大,此时他再来,守城士卒隔着老远,看到是他后,便早早去郡守衙门禀告朔方郡守张义了。
张义来得比任平想的还要快,守城士卒不敢阻拦任平进城,进城后的集市,还和之前一样热闹,没有丝毫受其影响的迹象。
任平见此,心里还在琢磨着,要不要故技重施,再捞上一笔。
他这边稍加犹疑,张义已经策马狂奔至城门前了。
任平看着气喘吁吁,脸色涨红的张义,自然也就无从下手了。
“小侄见过张叔父。”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义现在看任平,恨得牙根都痒痒,但他一句张叔父,让其硬生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发作不得,只能跟着赔笑道。
“贤侄不在沃野县屯兵,来此所为何事啊?临近入秋,贤侄还是要多多防范那帮匈奴狼崽子。”
任平不管张义所言是冷嘲热讽,幸灾乐祸,还是好心提醒,因为他已然不想跟这老小子在此过多客套扯皮了。
“张郡守,此乃我麾下兵勇名册,今本校尉特意来此支取所需军饷,军械。”
任平来之前,特意问过赵三箭,边军粮饷开支如何下发的。
按照大汉律令,边军粮饷主要由朝廷下批文,将领带着批文到地方郡守那换物资,地方郡守拿不出来的部分,再由朝廷统一补发。
张义接过竹筒,简单的翻了翻,里面刻痕一眼就能看出是新著的,但内容却不似作违。
他有心想要不给,但一时间却没有好借口。
任平一见其沉默不语,便将张义的犹疑,猜出了七八分。
他自然不可能任由张义在这里想对策,趁其迷糊时,任平又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张郡守,咱们同去库房吧!我军务繁忙,诚如您刚才所言,此时又是多事之秋,不得不防,咱们早些了账,我也能早些回防区。
真要是因此被匈奴人钻了空子,陛下面前,你我都不好交代。”
听到任平的威逼之语,张义的脸色,愈发的不好看。
“按律,粮饷由你驻地供养,本郡守念你初来乍到,粮饷可暂借于你,但来年你驻地秋收,需双倍奉还。”
“一言为定,我现在就给你立个字据!”
任平听到张义所言,心里都要笑开花了,其也不啰嗦,直接从怀中掏出竹签,立马原话刻录,末尾还加了自己的署名。
张义见任平如此干脆,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但一时情急,却也想不起来。
主要还是任平来得太突然了,张义没想到,短短数日,他便能招到四五百兵勇,并且不要脸皮重返三封郡城。
任平却是想得明白,什么字据,来年收成,都是虚的。
今年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还管来年的事?
沃野县外有得是地,区区五百人的口粮,双倍奉还,任平也出得起。
“都别愣着了!赶紧给我搬,你们过冬能不能吃上饭,就看今天的了!愣娃,你也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向郡守大人再借些人手,驴车,骡子,只靠咱们这三辆驴车,如何拉得回去?”
军械,农具什么的都好说,粮食才是重中之重。
任平看着搬上车的农具,心中感叹:早知道张义这般好说话,自己那一车镔铁就不打镰刀了。
现在就祈祷王大力的手脚不利索,几天时间,打不完几百把镰刀。
朔方郡守张义,端坐马上,看着任平指挥人搬粮食,搬军械,甚至自己还得给他从城防军抽一百人帮他搬,其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整张脸都气紫了,任平偷眼观瞧的时候,都怕这家伙,给自己气死。
气归气,东西却没办法不给。
任平怎么说都是正儿八经的校尉,张义拿他并没有好办法。
任平不是无名小辈,你派人弄死了他,朝堂之上,不管是汉武帝还是太子刘据,都要派人彻查的。
再者真把其逼急了,张义丝毫不怀疑,这小子能干出来带沃野县五百人一同来三封郡城的荒唐事。
到时候一旦闹大了,任平死不死,张义不在乎,沃野县的猫腻儿捅到汉武帝那里,整个朔方郡的官员,都别想好过。
好在距离秋季也就一个多月了,按照匈奴的劫掠习性,一到秋天,其必然南下。
按照张义的设想,这一次匈奴人南下,务必让任平死在沃野县,他绝不信,任平能凭借四五百老弱病残,守住沃野县那座破城。
其现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了,一旦城破,任平就算不殉国,他也逃不出朔方郡,朔方郡的官员,都会愿意帮他体面的。
现在张义忙着疏通长安的关系,他怕任平这个时候,将沃野县情况上表。
只要他能压下任平可能会出现的表文,张义便自认为高枕无忧了。
当然任平也不是傻子,张义的谋划,其已然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沃野县若是任平有别的办法,今年他也不会守,其一连串的“荒唐事”,皆为了自保而已。
以往沃野县丢失没什么,其并不是哪位校尉的驻地。
现在不同了,圣旨上明确写着任平屯兵沃野。
将军丢失驻地,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罪过。
就以他和汉武帝的尴尬关系,任平很难相信,对方会网开一面。
故而其从接到圣旨那一刻开始,任平的命运,便和沃野县绑定了,
眼下其之所以能从尴尬境地中,勉强翻一翻,找一找漏洞,任平不得不真心再次郑重感谢,朔方无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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