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贼人头颅砍下,敲鼓,点将!”
任平用左手握住右手,吃力的将佩剑抽出,尽可能让自家颤抖的不那么明显。
若是有它法,任平真不想自己动手,只不过刘屈氂毕竟是大汉丞相,身份不同一般,若是由他人代劳,难免不会被秋后算账。
更何况重生至今,罗愣娃算是其唯一可信任之人,任平犯不着因为一个刘屈氂,折损自家一条臂膀。
罗愣娃闻言抽出佩刀,替任平砍下了刘屈氂的头颅,递了过来。
任平接过其头颅,转身扫视众人,跟随他进帐的结义弟兄,看他的眼神,哪里还有先前的随意,皆是充满了敬畏,更有甚者,已然不敢与其对视了。
任平闹出这么大动静,哪里还用得着击鼓点将,赵校尉身死之时,上林苑营中的军官,便已然在帐外乖乖聚齐了。
今任平有令,哪个敢多言,皆赶紧进帐听命。
“奉太子令,诛杀奸相刘屈氂,同党赵校尉,今二贼已伏诛,上林苑营中将士,暂且归于吾之麾下,随吾同去聚宣曲,长水两地之兵,护卫京师,清除奸邪,迎天子回朝!”
“诺!”
“诺!”
“诺!”
…………
一众帐内将士闻言,皆松了一口气。
任平方才说得明白,是调兵接陛下回朝,那便不是谋反,这也正和他们心意,若不然此时让这些将领于陛下,太子之间选择,他们还真不好决断。
按照自己心意,他们大多会选汉武帝,可奈何今朝任平有备而来,人多势众,上林苑营中士卒虽不少,但赵校尉一死,群龙无首,任平又有太子符节在手,旁人便是想要起兵与之对抗,仓促之间也聚集不出人马来。
今任平所言,既能让一众上林苑的将士保住性命,还不违背他们的心意,在明面上也有交代,可谓是皆大欢喜,这些将领如何能不唯命是从?
安抚完这些军官将领,便轮到那些寻常士卒了。
任平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拎着大汉丞相刘屈氂的人头,迈步立足于中军大帐之外。
此刻整个上林苑的士卒都聚集于此。
“奉太子令,奸相刘屈氂犯上作乱,以巫蛊之术坑害陛下,现已被我就地斩杀,校尉赵明,乃其同党,亦是死罪。
尔等能够不与其同流合污,实不愧为我大汉铁壁,今太子下赏,在场士卒,无论原属,皆暂由我彪猛校尉任平统帅,一人赏钱一算,酒肉各一斤!”
“太子圣恩!”
“太子圣恩!”
“太子圣恩!”
………
空口白牙说上千万句,也不如实际的赏赐来得实惠。
上林苑步兵营加上任平自己带过来的人马,足有八九千,每一人一算,一算是一百二十枚铜钱,再加上酒肉,百万钱是肯定要的了。
他话一出口,底下士卒高兴,一众军官更是暗暗咋舌,心道:自家方才多亏没有和这位彪猛校尉对着干,人家一出手就是百万钱,魄力不谈,单这份家资,便不是在场之人能够比得了的。
这些军官将士哪里知道,任平是崽卖爷田心不疼。
方才之言,他是拿着太子符节说的,一切封赏都是以太子名义下发的,事后真要论功行赏时,若是太子心疼钱财,不出这笔奖赏,和他任平也无半点关系,大家要怨,背后发牢骚,也只能说太子的闲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不说上林苑的步兵,任平自己带过来的人,赶了一整夜的路,水米未进,满脸疲惫,但今朝听到刚刚其许诺的封赏后,纵然他紧跟着便下令全军即刻向宣曲宫出发,大家也无半点怨言。
按距离来说,长水较近,宣曲宫较远,众人对于任平舍近求远,直奔宣曲宫,皆不理解。
但现在是任平掌权,一众人等也不多言,只闷头赶路。
近百里的路程,纵然是走宽敞大路,任平率队于早晨六点从上林苑出发,待到宣曲宫的时候,也已经接近下午一二点钟了。
平均下来,一个小时大概走了近十几里地,队伍中连夜奔袭的带甲猛士,自然是跟不上的,任平让一部分带甲猛士解甲交于同袍,其余的由王小利统一率领,在后方尽快赶上,他自己则统领轻装大部队,直奔宣曲宫,如此方才能够在下午时分赶到宣曲宫。
“太子有令,朝有奸邪,陛下病困甘泉宫,今急调宣曲胡骑,护卫京师,统兵大权,暂由彪猛校尉任平代理,宣曲校尉阿古柏辅之。”
“末将阿古柏领命!”
任平带着好几千步兵赶到宣曲宫,宣曲宫的骑兵见了也有些懵,好在这里的胡人校尉阿古柏,没有那么多心眼,任平把太子符节一拿出来,其立马便接令奉行了。
跟随任平到此的士卒,一见接管宣曲宫胡人骑兵这般顺利,大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都在暗暗叫苦。
一众人等,刚刚奔袭到宣曲宫,眼看此间事了,那岂不是说他们马上便要跟着任平再折返去长水了么?
“阿古柏将军,我所带北军,上林苑之步兵,连夜奔袭,未进水米,还请将军弄些吃食。”
“区区小事,将军放心!”
任平的命令出乎一众人等预料,但大家能歇着了,总比继续赶路强,胡人骑兵的伙食一直不错,更何况今天阿古柏有意讨好任平,其下令给士卒端上来的,都是炖羊肉和胡饼,有汤,有肉,既解饿,味道还鲜美。
“将军何不进帐?莫不是信不过我等胡人?”
一众步兵士卒,人手端着羊肉汤,攥着胡饼,蹲在宣曲宫外休歇也就算了,任平现在名义上,乃是这三军统帅,竟也毫不注意影响的端坐马上,一手羊肉汤,一手胡饼,着实让一旁的胡骑校尉阿古柏看不下去。
人的胆量,气质,有些是天生的,更多的则是后天养成。
任平连番经历种种剧变,此时面对阿古柏的质疑时,其已然可以做到处变不惊,云淡风轻了。
将手中羊肉汤一口饮尽,任平把空碗递给阿古柏,慢条斯理的反问道。
“若是皇帝符节与太子符节同至,不知将军该如何听命?”
“自然是依皇帝符节而行!”
阿古柏接过空碗,正欲让手下人给任平添汤,忽然闻听此问,不假思索,径直脱口而出。
其话一出口,方才觉得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阿古柏自己却想不明白,只是看到任平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其身边的黑脸大汉,更是立马于地面站起,弃了羊汤,胡饼,转持铁棍之时,阿古柏愈发感觉自己刚刚是口无遮拦了。
“末将愚鲁,还请将军解惑!”
阿古柏将重新盛好的羊肉汤,双手托举于头顶,任平见之,故意晾了他一会儿后,方才从其手中接过羊肉汤。
短短片刻之间,阿古柏便感觉自家甲胄内,已然是汗流浃背了。
“稍后便会有逆党带着皇帝符节,假传陛下旨意,将军该何去何从,还需自己思量。”
“末将晓得!末将晓得!”
阿古柏解下头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从手下人那里接过一碗羊肉汤,陪着任平一同于宫外吃喝起来,再不言它。
“宣曲宫胡人校尉何在?”
说曹操,曹操到。
任平手里这第二碗羊肉汤还没喝完,汉武帝派来的使者,便已然单骑到了宣曲宫外。
“某家就是阿古柏,你是何人?”
阿古柏搭话之即,看了一眼任平,见其依旧一脸淡定,心中了然,回话语气,颇为不善。
“吾乃陛下特使马通,陛下符节在此,太子谋反,陛下命你速去上林苑汇合丞相刘屈氂,听候其调遣。”
马通一见宣曲宫门外这场面,心中也犯嘀咕,暗道:一众人等大白天在宫门外喝汤,这胡人就是胡人,当真不堪教化。
马通言罢,任平给了身旁的罗愣娃一个眼色,其当即会意,将自家背了一路的刘屈氂首级包裹,向马通掷了过去。
“啊?”
马通接过包裹,打开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贼子安敢假传旨意,诓骗于我?”
还不待马通有下一步反应,阿古柏便抽出弯刀,催马来到其面前,手起刀落,于电光火石之间将其一刀砍杀。
斩了马通之后,阿古柏立刻下马,从其手中拿到皇帝符节,转身双手托举于头顶,快步回到任平近前。
“将军,逆贼马通已被末将斩杀,特将其盗取的天子符节奉上,请将军暂代保管。”
前世史书有记,征和二年,七月十一,太子派遣手下如侯持太子符节,前往宣曲宫,长水,调遣胡人骑兵。
宣曲宫胡骑领命,如侯转道继续向长水赶赴时,汉武帝派出来的使者马通持皇帝符节,接管了宣曲宫胡骑,并率队追上了如侯,将其就地斩杀。
今时不同往日,任平不是如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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