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营帐外,军棍已打完,犯错的亲兵趴在木凳上,口水鼻涕流淌一地。
他又疼又累,脊背剧痛撕裂,四肢绵软无力,只能趴着喘息呻吟。
刚才挨打时,疼得哭爹喊娘,打完才想起来,爹娘已死了七八年。
他睁开朦胧带泪的双眼,看到丝丝缕缕的黑纹落下,本以为是从火盆飘来的灰烬。
“这是什么?”
周围的士卒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柳絮般的黑纹。
甚至连白将军所在的营帐,也都落了一层绒毛般的黑纹,透过缝隙钻进去。
……
四周老弱哭泣声,在寂静夜色中很是刺耳。
穿着儒袍的郑三才,正陷入内心的剧烈挣扎。
他本为前朝官吏,也就是个九品的底层小官,平日里也不起眼。
洛阳为大城,在城里做官,只要做到八面玲珑,虽然升迁无望,油水却少不了。
奈何时局变得太快,圣上驾崩,幼帝冲龄即位,又被王氏篡夺。
来不及反应,他就随着大流改换门庭,成了郑国的官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些刚正的忠臣,都已全家诛灭了,他及时臣服才活了下来。
安稳没多久,郑国旋即覆灭,又到了改换门庭的时候了。
郑三才在唐军入城前,将身家老小装入马车,趁乱逃出城外。
族中有位亲族,如今在长安当大官儿,他已提前通信,过去投靠他。
函谷关前,马车被拦下来,查出他们从洛阳城过来,身份是郑国余孽。
哪怕郑三才取出亲族的信件,也无济于事。
事情起因就是,一个将领看上了他小女的姿色,企图霸占之。
长安的靠山远水救不了近火,这群不讲理的丘八,硬是要将生米做成熟饭。
舍不得小女,一家人都要锁拿下狱,按照失节罪官发落。
“孩子别哭了,乖!”
老妻还在劝说小女,为她梳妆打扮。
小女年方二八,与洛阳城中的官宦子弟曾有婚约,男方全家死在战乱中。
她哀哀哭泣,诉说自己的心思,不想嫁给杀人如麻的武夫,
“你脸上落了黑尘,擦擦。”
老妻以丝绸蘸水,企图抹去小女脸上的黑纹,结果越擦越多
到最后,郑三才一家人发现,空中到处都是黑纹,沉积在身脸上手上。
周围桌上墙上,也都布满类似的黑纹。
……
“咚!”
木质的碰撞声,在夜色下传入函谷关。
入夜无眠的老兵、踌躇满志的将军、痛苦挣扎的小官,不约而同都听到这声木鱼敲响。
整座函谷关陡然惊醒,上下军民无数,在木鱼声中,迎来了末日降临。
弥勒使者,站在函谷关外,黑纹笼罩的范围,已经遍布关内关外,所有血肉生灵都笼罩其中。手中的乌木鱼,一双眼珠漆黑如玉,似乎眨了两下。
“咚!”
又是一声,终于敲响了丧钟。
数不尽的血肉之躯,化作瓷器破碎崩解。
哗啦啦!
破碎声接连响起,积少成多,最终变成席卷函谷关的狂潮,月色也染上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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