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夜班,没有休息好,中午才补个觉。
刚过一点半,他就起来了。
“爸,再睡会儿!”
“不了,扒炕要紧。”
老爸还惦记着这事呢。
“你去把土筐铁锹拿进来。”
“哎。”
熊贵清赶紧出去找工具。
等他拎着土筐和铁锹回来,老爸已经把大炕的炕席卷了起来。
“来,搭把手,把炕沿炕席抬下去。”
“哎。”
炕沿是一根四五米长的四方木方子,靠上面的两条边打磨的很光滑。
它是放在火炕边缘的,紧挨着火炕上的炕席。
它就是在上下炕的时候起到保护火炕的作用。
省得磕碰到火炕上的红砖。
炕席,顾名思义,就是铺在炕沿里边的一整块席子。
有的是篾席子,有的是报纸糊的。
条件好的人家会铺纤维板,后来还流行了一段炕革。
就是带图案的人造革,铺在炕上。
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缺点。
比如篾席子,好处就是通风散热都好,睡着舒服,没有啥异味。
缺点就是有毛刺,容易扎手。
熊贵清小时候就被扎过。
比如纤维板,好处是不扎手,传热也快。
缺点就是不能沾水,如果不小心撒了汤水,那纤维板就吸水变质,最后鼓包变形了。
炕革的好处就是轻薄,有图案,看着舒服,传热也快,容易打扫卫生,不怕水。
缺点也不少。
这玩意怕火,它毕竟是塑料材质,火炕要是烧的温度太高,炕革就会糊了,留下一片黑乎乎的,擦不掉。
再有就是有塑料味。
可能也有些挥发性气体。
只是在八十年代没人关心这个。
别看熊贵清是重生者,他对盘炕这活还真不懂。
说是扒炕,其实是盘炕。
这玩意技术性极高。
不会的人是不敢弄的。
这种活每家每户在入冬前基本都会干一次。
自己不会的,就找人来干。
分场有专门的瓦匠,他们会干这活。
至于技术咋样就很难说了。
想着他们应该更专业的,可这技术如果不过关,效果就不稳定。
老爸虽然是养猪的,可别人干这活他还看不上。
他对盘炕很精通,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把炕沿抬下去,靠墙立着,用一根麻绳在炕席卷中间系上,也立在了屋里。
熊长禄接过铁锹上炕,开始铲炕面上的沙子。
把沙子搓进筐里,倒在地上一堆,一会儿还得用。
熊贵清见老爸干的有板有眼,就接过铁锹。
“爸,我来干,你指挥就行。”
熊长禄想了下,就下了炕。
站在客厅里点着香烟抽着。
“把这上面的沙子都铲下来,把下面的砖露出来。”
“嘎吱,嘎吱……”
熊贵清用铁锹铲着沙子,一点点的清理装筐。
几筐沙子铲下来,炕面上就露出了真面目。
一块块完整的红砖露了出来。
“咋办?”
“把砖撬下来。”
“咋撬啊?”
熊贵清有些发傻。
红砖之间是有胶泥的,粘的很牢。
老爸把烟屁股塞进嘴里,一股青烟在他的鼻子下缭绕。
他喘着粗气,接过儿子手里的铁锹,说道:“看仔细了。”
用铁锹尖在红砖间来回的划动,几下就把干燥的胶泥划掉了。
锹尖插进缝隙中,使劲一撬,红砖就应声而起。
这块被撬起来的红砖,朝炕面这面红彤彤,砖质细腻结实,敲击有金属音。
而朝炕洞这面则黑漆漆,还挂着长短不一的烟灰。
“咋办?”
熊贵清问。
“把灰刮咯。”
老爸伸手拿起红砖翻过来,用铁锹刮着上面的烟灰。
这些烟灰扑簌簌的掉进了炕洞里,激起一股股的烟尘。
做了示范,熊长禄看着儿子,“会了吗?”
“嗯,会了。”
老爸伸手拿出含在嘴里的烟头,咳嗽一声,咳出一口痰来,他没有吐出来,而是含着走了出去。
熊贵清按照老爸的样子,撬砖刮砖,把弄好的红砖码在地面上。
老爸再进屋的时候,见儿子干的有模有样,说道:“这砖现在找不着了,别弄坏了,还得用呢。”
“哦,爸,这是啥砖啊?感觉质量挺好的!”
“那还用说!这是富拉尔基砖,只有他们那儿的土才能烧出这样的砖,现在没了。”
熊长禄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语气里有感慨有惋惜,情绪有些复杂。
“爸,你咋知道的?”
熊贵清好奇的问。
“啥我咋知道的?我就是知道呗。”
老爸也不解释,只是看着儿子干活,时不时的指出哪里干的不对。
待熊贵清把大炕炕面上的红砖都撬完,客厅的地面上已经摆了一垛的富拉尔基红砖了。
露出了黑洞洞的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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