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一个月枯燥的校验文稿工作后,顾云霁和程炎终于在九月初,迎来了自己入职翰林以来的第一次经筵讲学。
经筵,是特为皇帝设置的御前讲席,讲官一般由翰林官员担任,讲解内容涵盖儒家经史,定期开展。主要是为了涵养皇帝自身学识,使其受到儒家文化的充分熏陶,相当于是给皇帝开展的儒家经学讲座。
最初的经筵教学功能十分明显,除了为皇帝开设以外,有时也会为储君乃至诸皇子开设,目的都是为了将其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君王。本朝发展到后面,经筵渐渐流于形式,成为了君臣之间我讲你听的礼仪性过场。
特别是景丰帝即位时已经成年,早就接受过了系统的儒家经学教育,经筵讲学对他可有可无。如今他之所以还坚持参加经筵,更多的是为了展现朝廷对儒学的尊崇,以及树立自己端谨好学的明君形象。
不过哪怕经筵再流于形式,顾云霁和程炎作为才入翰林的“浅资历”,目前是没有资格给景丰帝做讲官的。今日真正的经筵讲官是贾道衡,他们只是副手——即贾道衡讲学时,在一旁替他翻书的展卷官。
开设经筵的文华殿外,贾道衡看着略显局促的顾云霁和程炎,笑着问道:“紧张吗?”
顾云霁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一点。虽然见过陛下好几次了,但这毕竟是经筵,距离挨得近,时间待得久,何况是给陛下讲学,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贾道衡宽慰道:“经筵听着唬人,其实就是普通的讲学而已,内容都是儒家经义,咱们作为科举出身的进士,对这些应当是再熟悉不过的。你们也就头一回紧张,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而且开设经筵时,君主们通常只听不问,咱们只管一气讲完就是,不用忧愁如何应答。不仅如此,若是君主在听讲时走了神,你还可以稍稍摆一摆架子,对其告诫提醒。”
程炎听得惊奇,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虽说经筵讲学勉强也算是传道授业了,但毕竟咱们与陛下之间隔着君臣之分,还真能摆老师的架子吗?”
“名义上的老师也是老师嘛,何况身为臣子本就有劝谏之责,只要不逾矩,适当的提醒规劝是没问题的。就说熙和年间,先皇有一次听讲经筵时走了神,坐得不够端正,就被一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翰林官给指正了。”
说着,贾道衡板起脸,学着那翰林官的语气和腔调道:“‘为君者,当正衣冠否?’”
“就这么一句话,一连念了好几次,直说得先帝幡然醒悟立刻纠正了,那翰林官才肯罢休。”
身为臣子,竟敢以下犯上教训皇帝;而身为皇帝,不禁没有发怒降罪,反而羞愧自惭,立刻纠正错误。顾云霁和程炎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一时心头既有些怪异,又感到颇为神奇,不由摇头失笑。
说起这个,贾道衡竟还有几分遗憾:“不过那都是先帝时期的事情,今上向来是严于律己,听讲时端正恭谨,从不走神打岔,那样的场面咱们是没机会见到了。”
眼看时辰已经快到了,进殿之前,贾道衡又嘱咐道:“今日讲解的内容是《大学》,我真正讲起来可能会有少许出入,不会一板一眼地按照书上的走。待会儿你们替我翻页的时候,稍微放机灵点,不要太死板,明白吗?”
这一点不用贾道衡说,顾云霁和程炎也知道,于是他们点点头:“贾大人放心,我们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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