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气质不凡的先生进来,并且一句话开口,道出了困扰他们的诡事,才让他们彻底回了神。
“见此地阴煞聚集?是有怪事发生?”
宁郃走近店铺,看向了这尽显疲态的店家三人。
“高人..”
听到这话,店家却一时来了激动,疲色也去了不少。
下一刻,他向着宁郃望去。
虽然看到宁郃相貌年轻,不像是平常见到的那些算命半仙。
但宁郃气质不凡,又一语道破他目前的诡事。
这明眼人就知道是遇见了高人、奇人!
于是店家尽量打起精神,诚恳的抱拳行礼道:“见过高人!正如高人所说,店里近日来确实是碰到了怪事..
凑巧的是,外面村里还死了一个人,听说不是我们这里的,是外乡的..”
他说着,把这段发生来的事说一遍。
又想问问这怎么分辨生人与鬼。
宁郃听完这些,是望着大白天里还心有余悸的几人道:“我算不得高人,只是略懂些阴煞辨别之法。
而我如今正有一法,可以辨别生人与鬼物,但就看店家怕不怕惊到他。”
“不..”店家看到店里两位伙计都在,碍于面子,本来想装着胆子说不怕。
但看到这位高..不,这位大先生一副真有办法的样子,好像真能让鬼物显形。
他一时也顾不得面子了,只剩弱弱道:“这..不瞒先生说,我肯定是怕的..”
“我也怕..”长衫伙计看到晚上兴许要捉鬼,继而还动了辞去店里差使的心思,不想管对他有恩的掌柜了。
正好现在正午。
走了也安全。
可那瘦弱的伙计却壮着胆,向着掌柜一抱拳道:“掌柜多年来待我不薄!今夜掌柜若是放心,就交于我看管钱账。”
掌柜听到这话,本想应是,但说到底是自己事,如今又有高人助他,便摇头道:“唉..一同吧。”
话落,他又看向宁郃,“请先生赐法!教我等如何辨别纸钱?”
“教你一个寻常法子。”宁郃多看了掌柜一眼,才指了指柜台上的火烛道:“既然收的是银子和铜子,为何收钱时不从火上过一下。
若是着了,那便是纸钱。
若是没着,那便是真钱。
如若怕惊动鬼物。
可以把火烛放于柜台下的木凳上。
有火光遮掩,寻常鬼物是发现不了他的术法被破。”
“火..”店家被一语点醒,但又弱弱的捧手道:“如若我等发现了这鬼物..是把他降着,还是跟到他的坟地,像一些高人所言的那般..除..除根?
若是除根..我等怎么跟着他?难道是夜深跟去..”
他说着,神情中满是害怕。
这跟,最少也得天亮去吧。
他想这里,又问道:“是不是得先留个记号?”
“我有幸得一法绳。”宁郃听到他们这一问,也是随意道:“先用法绳连着他,随后白日在去。至于是否除根,不是你能所言,更不是那些高人能断,而是看那阴魂是否为恶。”
“是..是..”店家不懂这些,但深知这位先生又无必要骗他,所以也记下了这事。
可随后他又瞧瞧打量着宁郃,想看看这神奇的法绳在哪。
宁郃则是让他们稍等,像是去取宝物。
只是等出了门,随便找了个小巷,看到一破麻袋。
探手拿来的途中,这麻袋在空中散体,麻绳也越来越细,又连在了一起,成为了一个毛线轱辘。
总计线长百里,足够让那店家看到鬼物的跟脚。
随后。
宁郃就在店里的柜台旁坐着。
之后店里依旧如往,客人来来去去。
但掌柜每收一枚钱,不管铜子还是银子,都从桌下的蜡烛上过一下。
就这样从中午熬到了下午,又慢慢熬到了晚上。
时至夜深。
直到一名眼神有些浑浊迷茫的长襟中年进来,把一枚铜钱递给店家。
伙计是依旧把窝头递出。
店家有些瞌睡的接过,又下意识的在桌下掠过火光。
嘶—
着了!
看到这一幕,掌柜眼睛忽然睁大,手抖像骰子一样,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正在燃烧的铜钱,静静看着火光一点一点的朝他指头烧来。
宁郃的衣袖也微微颤动,是梨花在发抖。
可两侧花瓣又紧楼着宁郃的手腕,不忍缩进衣袖,反而好奇的望着取完窝头,将要离开的鬼魂。
宁郃看了这鬼物两眼,又看了看快要烧到店家手指的火苗。
随着宁郃望去,火苗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而那位瘦弱伙计看到纸钱烧着,却是壮着胆子,照着大先生的吩咐,在鬼魂将要出门的时候,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把法绳的一端,扔在了鬼魂的衣服上。
做完了这些。
鬼魂像是毫无察觉,依旧向着外面走去。
瘦弱伙计看似胆子大,实则做完这些后也是大口喘气,心脏怦怦直跳。
店家听到喘气声,也回过神来,慌乱的扔下烫手的纸钱,看向法绳。
那位胆小的长衫伙计倒也没走,而是缩在店中角落里,紧紧的抱着法绳两端,看到一开始木轱辘是慢慢的转动,慢慢的出线。
可随后却‘呼呼’的急速转动,上面的线绳是越来越少。
直到半个时辰后,上面的线绳少了一大圈,约莫有四十里地左右才彻底停止。
看到这一幕,掌柜是惊叹这法线的神奇,也惊惧那鬼物。
另外两位伙计看了看像是在思考的宁郃,也不敢说话。
只是相较于店家等人的害怕。
宁郃想的却是另几件事。
也是通过刚才一观,宁郃发现这鬼魂身死不过三日。
但这店家和两位伙计却能看到他。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这鬼物死前怨念太重。
要么就是有阴灵在身。
否则魂修最少得练气境界,才能在人前显世。
而如今这刚逝去的鬼魂就是拥有阴灵。
阴灵也相当于修士的灵根,修炼起阴煞功法来是事半功倍。
这样的魂魄到了阴司,只要生前没做大恶之事,那么在阴司神官的栽培下,多半可以成为魂修。
至于他如今为何不离去,反而经常来这间窝头铺子。
想必是有什么事情未了。
宁郃也不急着询问,也不着急跟着,而是拿出吴南纪,一边借着火光,一边记下今日的奇事。
兴许是宁郃这般镇定的气质,感染到了店家几人。
也或许是他们昨日没休息好。
他们不久后就抵挡不住越来越深的困意,慢慢陷入了睡梦。
直到第二天下午。
忙完中午那一阵的众人停下手里的活。
宁郃就带他们循着线绳,前往了县外。
在路上,瘦弱伙计是一边收着线绳,一边引路。
宁郃还让另一位伙计去买了一些纸钱。
店家则是拿着几个刚出锅的窝头,还有一些酒菜。
他们是照着先生的吩咐,给这位生前并无恶事的鬼魂祭拜。
也这般默默的行着。
众人越过官道,来到了一处乱坟岗中。
到了这里,店家三人是一边走着,一边念叨着神仙保佑,我等无意冒犯。
这般念着念着,到了一处新埋的坟地前。
线绳正连着坟头,又神异的穿进了泥土当中。
且坟地无名字,也无人上香。
坟前只有九个发硬的窝头,全是从窝头铺里买的。
宁郃看到这一幕,也想起了三人昨日所言的村外死人。
这人正是客死他乡,被草草掩埋。
但此人又与店家有些渊源,是同乡。
店家也是外乡来的,所以才会借些贡品。
宁郃想到这里,又看向远处十里外。
那里正有一位阴差打着黑伞行来,应该是听说了此县闹鬼钱的事情,查到了这里有孤魂。
而店家则是有些迷茫把贡品摆上,随后又看向宁郃道:“先生,带祭品我是知晓的,毕竟死者为先。但如今莪却好奇他为何找我..”
“身在异乡,无人祭奠。”宁郃是指了指坟前的窝头,“他只能为自己找些贡品,而你恰好是他的同乡。”
“同乡..”店家听到这一言,一时感慨良多,他已经离家三十年了。
宁郃则是看了看店家,又看了看正在烧纸的两名伙计,却觉得这或许是一桩缘。
因为等这阴魂进了阴司,修出了道行,成了魂修。
那和他结缘的店家,是有福报的。
而店家却念着这孤魂可怜,也一时思乡,不由去了心里的害怕,反而在墓前叹息道:“大兄,虽然你我生前并不相识,但在我店里买了几个馍馍,倒让我认识了大兄。
我爹娘常说,认识即是缘分。
咱们又为同乡。
于此,兄弟每年都会来给大兄烧一些吃食,陪大兄说一说话,不会让大兄一人。”
言落。
他向着墓前拱了拱手。
谁知远处忽然吹来一阵阴风。
店家紧了紧衣物,迷茫的看着四周。
宁郃则是一点他的后背,“此时正值白日,你却是见不到阴神。但既然你有心结交,宁某便开你十息法眼,和你大兄道别,圆了这份缘法。”
术法点出。
店家只感觉眼神一清,在下一刻,他就惊讶的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位传说中的阴差。
坟墓里也飘出一阵烟云,那孤魂慢慢出现在了墓前。
见到阴差,孤魂浑浊的眼神也慢慢清明,先是向着店家感激的拱拱手,随后才跟着阴差离去。
店家见这离奇的一幕,是使劲揉了揉眼,看向了旁边的两名伙计。
两名伙计却什么都没见到,依然在烧纸钱。
店家又想找先生问问,朝四周张望一眼,却发现那先生似神仙般的已腾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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