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哈塔大人在先帝爷那会儿,先当翻译进士,后来又去国史院,这些都与他十分相宜;当今圣上登基,他也在翰林院打转,升官不快不慢。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也挺好的。再后来,当御史,其实也就该停下了。”
陈廷敬知道侄女向来眼光毒辣,在老家足不出户也能洞察官场动向,便没有打断,耐着性子听下去。
“康熙十六年皇上抬举他,给了兵部督捕侍郎,两年内没有政绩,被撤。要不是魏象枢大人力保,他本该提前致仕。候了四年缺,到头来还是兵部这么个不适合他的地方,还是这么个不适合他的职位。这说明什么?”
“皇上或许大有深意,也说不定。”
“深意有没有,等我进宫开讲,借机打探,慢慢地也就知道了。可他上任一年,差事办得糟糕,明眼人都看得到,皇上还特意降旨训斥。要是,不想办法让他换个地方,迟早还会被申饬。”
“知道了。我想办法,给他在都察院或者吏部寻个空缺。”
“叔叔,您主意还挺大,非要跟太子殿下作对吗?”
陈廷敬这一惊不小,险些打翻汤碗。
大哥怎么什么书信都敢给她看!
“低声些,这里不是山西!”
“您怕什么啊?抑制铜价的折子一上,您跟太子殿下的梁子就算结下。不斗倒索额图,陈家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你,你倒是有胆量。”
“我若是个男子,入阁拜相,指日可待。”
陈淑怡不喜欢总是沉浸在消极的自怨自艾中,旋即将不平之色收起,探问进宫的事情。
“四格格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瞧她不简单,竟能让皇上特意为她找个师傅开讲。”
“详细的,咱家在宫里没人,打听不到。只听说模样很整齐,会讨长辈欢心,太皇太后疼爱。”
“哦,那就不错。至少她明白,谁可以依靠。我顶怕教导笨笨的孩子,费力不讨好。她生母是个再嫁的寡妇,身份尴尬,按理说,四格格将来出息不大。可皇上现在膝下女儿少,机会相对就多些。毕竟太尊贵的,恐怕也看不上陈家。”
“听你这意思,是想在后宫中,打开局面?”
陈廷敬此刻早把那些训斥的话忘记,兴致勃勃地和侄女商议起来。
“不然我来京城干什么,当真哄孩子吗?有这闲工夫,指导几位堂弟念书,尽快下场,对陈家还更有益些。”
“具体怎么做?”
“一点内里消息您都打听不到,反而问我怎么做?”
陈淑怡悠哉品茗,并不打算多说。
“也不是一点消息全无。安亲王岳乐,你知道吧?”
“嗯。执掌宗人府多年,皇上很信任他。私下里,喜欢画画。是八旗王爷里头,难得的心胸宽广,从来不看低汉人。他的夫人,是首辅索尼大人的女儿,索额图的妹妹。”
“对。他前几天,很隐晦地通过别人找我,透露点结交的意思。我与他素无来往呀。”
陈淑怡搁下茶杯,食指轻扣桌面,双眉紧锁。
“还是,先稳重些。敌友未明。等我进宫,见到四格格再说。”
接着说下去天都快亮了,叔侄二人便各自洗漱,宽衣就寝,养足精神准备明天见驾的事情。
本来前朝后宫作息略有不同,陈淑怡可以多睡一会儿,但她平生夙愿就是出入朝堂,身为女子不可得,就想借机看看群臣上朝的景象,一早跟叔叔同乘一辆马车出了门。
陈廷敬便低声给她介绍同僚们。
“那辆马车是李之芳大人,是个全才。带兵打仗、处理政事,学问也是一等一的好,皇上很器重。只可惜年纪大了,恐怕再过几年就要告老。那辆车是,明珠大人。满人里头学问已经算不错了,皇上经常让他办差,他估计在宫里有门路,对圣上的心思,摸得很透。”
“我听说,他是大阿哥生母惠妃娘娘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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