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天气晴和。
窗纸上映着半树早桃花,一只灰喜鹊落在上头,翘着尾翎子,喳喳叫得欢快。
今年春早,花也比往年提前开了小半个月。
这是时令如此,不过众人都说是因为新后和太子有福,才有此感应。
刘权从外头进来,折了几支半开的桃花抱在怀里。
见屋里没有别人,只有周泓在那里观鱼,就笑着说:“师父这会儿得闲,等我把这花插上,也放在琉璃缶旁边。花映着水才好看,那些鱼也必然游得更欢快。”
说着先把花放下,去给插花的瓶子灌水。
周泓看着那桃花不禁感叹:“我娘最喜欢桃花了,我小的时候,家里院子种的最多的就是桃花。
我近来也不知怎么了,老是想起小时候的事。”
刘权听了就说:“师父这些年不都一直打算着出了宫回江南老家去吗?”
又看见炭盆收到了桌子下,忙说:“这碳盆怎么收起来了?虽然白日天气好,可早晚还凉呢!
师父上了年纪,夜里还是该暖着些,不然又该咳嗽了。”
“小三子方才在这儿扫地了,顺手就把碳盆撂在了桌子下头。”周泓说,“二八月的天气难过着呢!别看如今天气好,说不定过几天又要冷下来。”
“师父说的是,还是应该防备些,这时候最容易伤风外感了。”刘权说着已经把折来的桃花插好。
娇艳的花朵配着素淡的影青瓶子,显得越发秾丽活泼。
“我的喜好还是你最清楚,每年桃花开了,都要给我折上一束放在屋子里。”周泓忽然就伤感起来,“过了端午我就自请出宫去了,咱们爷俩儿可就再难见喽!”
周泓原本是要在去年十月离职出宫的,只是当时出了事,宫里一片乱。
他们这些大的掌事太监、宫女在原职位上一概不许动,除非是犯了事。
接下来又是年底最忙的时候,转过年来又是封后和立太子。
这些都是十分要紧的事,周泓在这个位置上至关重要,是轻易换不得的。
“师父,您老操劳了一辈子,也该享享清福了。
只是我没福气,不能跟着您出宫,继续在身边伺候。”刘权眨了眨湿润的眼角说。
“哎,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你年纪轻,正是上进的时候。陪着我个老不死的消磨日子,实在屈才了。”周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竭力保举你的,放心!你师父在宫里混了几十年,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师父待我如同亲生,徒弟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刘权羞愧地低下头。
“咱们师徒父子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已没有什么亲戚,最亲近的人就是你了。
若是有机会到江南办事,别忘了去看看我。若是你去的时候我已经死了,记得到芦花亭给我烧一陌纸钱。
我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的。”
周泓的话里透着抹不去的凄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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