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是十分的不易,能有那片刻的温情便已是奢侈。
何况他已经如此艰难,她怎么能再去给他增添负担呢?
就像沈清扬说的那样,李瑾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而她,想要的安稳生活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若向李瑾之要求,那便只能是他更沉重的负担。
更何况,她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全身心地接受了她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
她更不能确定,当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是否还愿意在这异世继续停留下去。
李瑾之眼底的光亮渐渐消散,他慢慢躺回枕头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更是个异常理性的女子,自然看得清他的处境。
怎么可能愿意陪着他走上那条千难万险的路呢?
能相遇,能互相帮助,大概就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好的给予了。
她喜欢的应该是沈清扬吧,毕竟他们相识的更早,毕竟她在生死关头第一个问起的人也是他。
是自己太贪心了,刚刚闯过生死关,便奢望能有她这样好的女子陪伴终生。
可她又明明是他梦里的那个人啊,他年复一年挣扎着的时候,娘总是在梦里安慰他,告诉他一定要再坚持坚持,娘说会有人来救他的。
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娘说的那个人。
总是含着笑的李瑾之不知道,他是流着眼泪陷入昏睡之中的,他更不知道,当梅雪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离的时候,她眼角的泪终于悄然滑落。
天渐渐亮开,昨夜的那些黑衣人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小院里安安静静,和普通的农户并无什么不同。
高远终于拿了药回来,暴雨如注,他将药护在竹伞里面,自己又一次淋了个透湿。
可李瑾之开始喝不下药,喂一口吐两口,折腾得满身满脸都是冷汗。
高热依然退不掉,他整个人冷得哆嗦成一团。
折腾到午后,眼看着李瑾之已经陷入昏迷,连叫他都没有回应了,高远这个猛壮如熊的汉子心疼得捶着自己的脑袋哇哇大哭。
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过的梅雪除了疲惫,还有些微的悲伤,她看着昏迷在床上的李瑾之,咬了咬嘴唇对高远说:
“你再去热一碗药端进来,得让他把寒气发出来才行。”
高远愣住,但他对梅雪的话向来深信不疑,立刻就应声奔出去了。
梅雪俯身,将李瑾之身上已经汗湿的衣服全部脱掉,又给他穿上了一套干净的白色里衣。
缓缓解开自己的外衣,梅雪坐到床上,搂住李瑾之将他抱在怀里,又将棉被拉起来给他盖好,只留了头脸露在棉被外面。
梅雪很清楚李瑾之的状况,他这次的病并不十分严重,他只是突然之间心情低落,求生的意志陷入了最低点。
他需要药,但更需要安慰。
他的孤独困苦,在这世上,大约没有几个人能够超越。
而他,也只不过是个还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此刻高热到不停发抖,像个可怜无助的孩子,他把脸藏在梅雪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她的手臂不肯松开。
高远进屋时,看到梅雪神情自然地搂着李瑾之半坐在床上,惊得差点儿摔了手里的碗。
但随即,他就哭了起来,一个大男人,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梅雪苦笑了一下,示意高远将药碗端到她面前,然后低头喝了一口含在嘴里。
高远举着药碗哭到哽咽,等梅雪将大半碗药给李瑾之喂完,他忽然跪下,极用力地给梅雪磕了几个头。
梅雪还是搂着李瑾之,给他擦了擦嘴角,然后声音平静地对高远说: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大公子在内。”
高远哽咽着连连点头,梅雪搂住李瑾之半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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