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这一生,从未错看过谁,没想到临到了了,居然看错了眼。哀家原以为熹贵妃是只狐狸,没想到她竟是一头狼……”太后得知皇上给甄玉娆和慎贝勒赐婚后,气得胸口一阵阵发疼,咳得昏天黑地,竹息在一旁悲戚,太后喘了口气,“竹息,哀家怕是不行了,这些日子哀家病得糊里糊涂,可是脑子里老是转着一个念头,哀家为了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的荣耀,一直保住宜修的后位,是不是错了?”
“太后自然是错了。”安陵容的声音乍然响起,她一步一缓走到太后跟前,与她沉沉对视,眼中是一片讳莫如深的暗沉,“乌拉那拉宜修害死先皇后在前,残害妃嫔皇嗣在后,太后对她一味的包庇,到底是为了乌拉那拉氏的荣光,还是为了爱新觉罗氏的灭亡?她的中宫后位,早就名不副实了。”
太后抬起朦胧的泪眼,过了好久才看清来人,她慢慢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置信:“荣贵妃,你……”顿了许久,她才似叹似怒地念了一句,“竟然是你。”
安陵容收回凌厉的眼眸,俯身行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似是怒极,撑着一口气强行坐起来,死死盯着安陵容,咬牙让竹息先出去,而后打量了安陵容半晌也没叫她起来,只是沉沉说道:“哀家一直以为,你乖巧懂事,温柔和顺,和熹贵妃是不一样的,却是没想到,你比她藏得更深,这么多年,你连哀家都瞒骗了过去,更何况皇帝。荣贵妃,你说皇后的中宫之位名不副实,那何人可堪其位?你吗?”
“臣妾从未妄想过后位。”安陵容抬起眼睛,平静地与太后对视,“臣妾别无所求,只想在宫里好好活着,为避锋芒,臣妾从未觊觎过六宫大权,太后可曾见过臣妾协理六宫吗?”她定定地对上太后审视的目光,“臣妾只求皇上一分宠爱,庇护臣妾抚养儿女长大而已,可皇后偏要越过雷池,对臣妾的安康下手,那就不能怪臣妾容不下她!”
一瞬间,安陵容恨意滔天,乖巧皮囊之下,是沉寂多年的暴戾与杀戮:“太后想必也劝过皇后很多次吧?她可曾有过收手的时候?富察贵人的孩子、熹贵妃的孩子,还有纯元皇后当年的二阿哥,都枉死腹中。”她哽咽着,“还有夏贵人、齐妃,皇后为了夺子不择手段,这样的人,作为天下女子的表率,她配吗?”
“你的手中难道没有沾过人命吗?”太后听她细数而来,亦是痛心不已,“贞嫔、敏嫔,还有敏嫔的孩子,都死在你手里吧?三条人命,足够抵你的安康了。”
太后恍然意识到,皇后或许根本不是安陵容的对手,安陵容伪装得太好了,入宫近十载,谁都不知道她有这么狠辣的一面,只怕是甄嬛,也从未见过,更何况,在皇帝心里,皇后与安陵容孰轻孰重,答案显而易见。
人心都是偏的,若日后真发生什么时候,太后不用想都知道,皇帝必定会保住安陵容而舍弃皇后。想到这里,太后不禁微微探出身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容儿,放过皇后,至少,保住她的后位。”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杀了皇后,但不能怂恿废后。
安陵容眼里噙着泪,坚决而又缓慢地摇了摇头,寝殿里烛火摇曳,在她眼底点燃一簇火苗:“她未必怕死,我要她生不如死,皇后的宝座、太后的尊荣,我都要亲手捏碎给她看。”
“你……”太后手指颤抖地指着安陵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陵容冷静到可怕。
她想了很久,皇后有两张非常强硬的底牌,一张是纯元皇后,另一张便是太后,这生死两张牌,保了她多年在后宫屹立不倒,若要扳倒皇后,计谋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要粉碎皇后这两张底牌,否则,总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对付皇后,必须一击而中,所以,安陵容一直在等,等着太后撑不住的这一天。
“太后担心的,无非就是宜修死后,乌拉那拉氏的荣耀无人承继,若臣妾许诺,保住乌拉那拉氏的后位,太后可愿意对皇后放手吗?”安陵容跪在地上,却如一座大山般压向太后。
太后愣了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安陵容说的是什么,她困惑地皱了皱眉:“可是三阿哥并没有接受皇后的侄女,她……”太后猛地顿住,她恍然大悟,低声呢喃,“四阿哥……你想捧四阿哥上位为太子?”
“是。”安陵容点头,“乌拉那拉青樱虽为侧福晋,但富察氏之下便是她,臣妾向您保证,皇后之位终有一日会落回到乌拉那拉氏手中。”她满脸笃定,看不出丝毫作假的痕迹。
太后盯着安陵容看了许久,久到空气凝固,安陵容的脚都要跪麻了,她才冷着脸,用极慢极慢的语气说道:“好。”她闭上眼,气息骤然萎靡,重重地摔回到床上,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这些日子,哀家夜夜梦见纯元,总觉得亏欠,如此,也好……”
安陵容拖着沉重的双腿离开寿康宫前,她特意叮嘱周楠:“无论如何,要让太后活到十月廿七,这期间,你用什么药都可以。”
“是,微臣明白了。”周楠神色肃然应下。
眨眼间,月亮又圆了一圈,在中秋佳期来临之际,太后沉疴难起,皇上心情沉重,皇后准备了大半个月的家宴最终只能草草收场,安陵容没去重华殿,却也听欣贵人说三阿哥排演的那曲《上邪》是瑛常在演奏的,不觉有些奇怪起来。
但很快,她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了。
安比槐病倒了。
“皇上……”安陵容急匆匆来到养心殿,未语泪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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