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森坐在侦探所的窗边,浏览着书籍。
随着工业革命的推进,印刷机器的大量使用,文字信息的传播成本大幅下降,知识似乎也变得廉价。
如今世上到处都印刷着文字,书籍、报纸、杂志……甚至是街边的海报,文字的信息可谓无处不在,有时它们里面会包蓄着珍贵的知识……但更多的时候,只是通篇无用的垃圾。
恰如此刻沃森掌中的这本毫无内涵的屎尿屁笑话集,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不时微微颔首似在赞同书中言论,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扫视着窗外的街道。
早在沃森回到贝克街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一道如刀子般锋利的怀着敌意的目光悄悄落在自己后背。
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默默推开侦探所大门,拉开严严实实的窗帘让不怀好意者的目光肆意地闯入,更是特地坐在方便对方观察的位置静静翻阅书籍。
对方相当狡黠,潜伏在慢步的人群中隐蔽身形,可多次的来来回回,终究是让沃森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两道漆黑浓眉末端下折如勾,唇上留着一抹故作老成的八字胡须,衣领高高撑起遮住脖颈。
维克多·费尔巴哈殊不知自以为精妙的乔装打扮早已被看穿,还沾沾自喜地畅想着等到夜深人静以后自己再偷偷潜入用利刃割下目标的首级,奉献给伟大的教主!
………………
哈里斯死去的当晚,城外一座豪华的庄园内。
布特侯爵夫人正在书房品味着红茶,忽然耳边响起轻而急的敲门声。
书房门是常敞开着的,敲门者不过是为了告知夫人自己的到来。
那是布特家的大管家,统管庄园内外一切大小事务,他挂着浅浅的微笑,朝着闻声看过来的夫人微微躬身示意。
“夫人,老爷在办公室等着您。”
“嗯知道了。”
布特夫人没好气地回复道,办公办公办公……天天就待在办公室!
布特侯爵已经多日没回过卧室,近段时间一直泡在办公室里面,吃饭洗澡睡觉也不离开,她都要怀疑里头是不是藏着个暗室养着几只金丝雀。
话虽如此,她还是让从娘家随嫁过来的女仆长为自己补上妆容,更换华贵服饰。
咚咚两声,只是布特夫人的客套,她还未等里面回应便径直推开门户。
布特侯爵果然又是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低头写写涂涂,完全没有在意突兀闯入的妻子,让对方精心的打扮就此浪费。
布特夫人撇嘴,“找我有什么事,快点说吧。”
布特侯爵这才抬起头来,或许是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眼镜的缘故他近乎不显鱼尾纹,肌肤更是弹性紧致,若非他发鬓间掺杂着几缕白发,眼神透着饱经世事的成熟和沧桑,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位年轻小伙子。
“哈里斯死了。”
侯爵淡淡吐出这个惊骇的消息,但神情冷漠得像是在说街边遭马车碾死的野狗。
就连布特夫人也为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所欺骗,还以为自己那性格沉闷如一块木头的丈夫终于脑袋开窍了,竟然都会开起玩笑话来,但这个玩笑也未免开得太过火了!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怎么拿自己儿子的生死来开玩笑。”
布特侯爵抬起头瞄了自己的妻子一眼,虽然一直知道她的脑袋不太灵光,但怎么连话也听不懂了?
“我没开玩笑,哈里斯死了,就在今天上午。”
哈里斯死了……
哈里斯死了……
我的宝贝儿子死了……
丈夫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荡呢喃,音量时而高昂时而低沉,音质时而尖锐如利嚎时而浑厚如石钟,布特夫人突然有些脑袋沉重得厉害,仿佛铅水从耳中灌入,在头颅内晃晃荡荡。
脚下的地毯格外地松软滑腻,几似踩踏在新采摘的棉花堆中,布特夫人金星乱冒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怪叫一声便临昏死过去,黑暗完全侵蚀视野前她看到了又继续埋头干活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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