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数场大战,黄立对于死人已经司空见惯,不管是明军的,还是清军的,重振华夏必然是一条尸山血海的荆棘之路。
但那是不熟悉的人,与刘享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感情甚笃。想到他就要去水西那不测之地,担心和伤感难以避免。
“末将记得牢牢的,殿下尽管放心。”刘享咧嘴一笑,转身踏上了栈桥,身手繁捷,几步就跳上了船。
船只驶离了码头,顺流而下。帆樯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了远处的一点。
黄立暗自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招呼着侍卫们,“抓紧准备,咱们也要返回重庆,准备出征。”
李岳、袁东宝等人大声答应着,扫去离别的伤感,又要重新振奋精神,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
兴山县,七连坪山。
陡坡上,随处可见绿营兵的尸体,死状各异,血肉模糊。坡上的杂草不是被踩踏成泥,就是被火烧得发黑。
又是一队绿营兵被督促着发起了冲击,他们硬着头皮,呐喊着给自己壮胆,踏过尸体和零乱的刀枪,向着山顶奋力攀登。
已经是第三次进攻,从数百人到上千,绿营兵遭到了他们前所未见的打击。
山上静悄悄的,只有旗帜在挥动,人影在晃动,炮不鸣、枪不响,明军如此的沉着冷静,反倒让绿营兵愈发紧张。
在远处观战的穆里玛和图海都是脸色严峻,八旗兵吃过亏,绿营兵也连番受挫,他们此时已经再没有轻视之心。
眼看着绿营兵已经冲到距离山顶不足几十步,并向上稀稀拉拉地放着箭。穆里玛和图海更是皱紧了眉头,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敌人要还击啦!”
果然,山上的旗帜急速挥舞,黑压压的炮弹飞过山顶,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炮弹有人头大小的石头,有冒着青烟的震天雷,还有粘着火油燃烧的泥弹火球,可谓是品种丰富。
陕西提督王一正和新任湖广提督胡茂祯相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血花迸溅、惨叫声四起,随后便是轰天雷的爆炸巨响。在烟火中,陡坡上的绿营兵无处闪躲,被打得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迸碎的泥弹带着火焰四下乱飞,被火焰附着的清兵惊叫惨嚎,乱蹦乱跳,跌爬滚打。
在穆里玛等人的视线中,还有被火弹直接命中的清兵,几乎变成了火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跌撞、滚爬着挣扎。
旁边的清兵则畏如蛇蝎,慌张地躲避,发出阵阵惊叫。
虽然已经知道会遭到这样凶狠的打击,可穆里玛等人还是背后发凉,庆幸不是自己在前面身先士卒。
没有收兵的旗号,遭到打击的绿营兵将还得往上冲,他们哭嚎着,哀叫着,继续自己的死亡之路。
友军前两次的冲锋,他们是看在眼里的。那凄惨的下场,终于轮到了自己。他们已经知道接下来敌人会使用怎样的武器,将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但他们还是想错了,山上的明军没有推出上百门的木炮,进行弹雨的轰击。
稍显宽阔的战壕内,是一千鸟铳兵,他们分成五列,四个装填前递,只有一个射击手。
“开火!”随着一声压抑已久的呐喊,火枪轰然爆响,白烟升腾而起。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一排铅弹激射而至,一朵朵血花迸溅,中弹的清兵如同木偶,动作戛然而止,以各种姿势被击倒在地。
射击手把鸟铳往后一伸,被队友接去,手中又被塞上一枝,扳龙头、安火绳,瞄准、射击,动作熟练又迅速。
火枪声响个不停,已不再是集火攒射,而是自由的射击。
一排排清兵被密集的火枪所阻,仿佛面前是一堵无形的墙壁,被撞得头破血流。
“贼寇竟然有如此多的火枪?!”
穆里玛等人面面相觑,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愕和骇然。
之前明军使用的是木炮,还要把清兵放得更近才轰击。这给了穆里玛错觉,认为再加一把劲,就把冲上山去,突破敌人的防御。
但现在,穆里玛等人的心沉了下去。
火枪如爆豆般响个不停,并且持续不断,清兵在密集的弹雨面前,难再寸进。
抛石机还在发射,石弹火弹震天雷在空中掠过,带着死神的阴影,覆盖着更大的打击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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