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齐抬头望向怒喝传来的庙门方向,陈思望这才发现一个身穿黄色僧袍,肥头大耳的和尚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这个小庙前,看样子也是想来躲躲雨,结果刚进门就发现自己和游笙兰在用佛像取火,顿时大怒呵斥起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陈思望也不恼,笑呵呵地回了一句:“大师莫急,我们烧佛像,是想看看佛像能不能烧出舍利子。”
胖和尚听陈思望这么一说,更加恼火,本来想要含怒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却忽然愣了一下。
这句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不知道陈思望是机缘巧合还是真有本事,胖和尚暂时收起动手的心思,冷哼一声:“哼!木雕的佛像,怎能烧出舍利子?”
陈思望见胖和尚如此质问,更乐呵了,随手点向四周的佛像:“既然烧不出来,那就得多烧几尊看看了。”
这话说得游笙兰都直皱眉,心说本来烧佛像就够让和尚恼火了,你这句话不是更把他往气头上逼吗?
想到这里,游笙兰刚想代替陈思望道一声抱歉,却见那胖和尚非但没有动气,反而颇有些高兴地凑上前来,蹲坐到火堆的旁边一起取暖:“这话说得确实很有禅机,不知道施主是否参见过佛法?”
等到胖和尚走近,游笙兰看到他没有沾上任何雨点的僧袍,以及那肥头大耳的模样,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没想到居然会在一间破庙里遇到此人:“喜厌和尚?”
被人在荒郊野外的破庙里叫出名头,喜厌和尚只是微微一笑:“今日贫僧只是闻道而来的求缘者,施主不必紧张,求到缘法,贫僧自然离去。”
“那要是求不到呢?”游笙兰并未因喜厌和尚的话放松,身体反而开始渐渐绷紧。喜厌和尚闻言只是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游笙兰与喜厌和尚之间气氛越发紧张的时候,陈思望却忽然开口:“胖和尚,你也先别急,刚才你问我是否有学过佛法,我可以给你讲一个故事作为回答。”
对于陈思望不敬的称呼,喜厌和尚丝毫不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将自己与游笙兰之间的紧张消弭于无形:“贫僧愿闻其详。”
见喜厌和尚主动退让,游笙兰自然无法先行出手,但又不懂佛法,只得沉默不语,静观陈思望能否破掉今晚的危局。
心中松了一口气,陈思望面带微笑地给喜厌和尚讲了起来:“曾经有一位大师,擅长以一种独特的法子点拨弟子,让他们顿悟。这个法子说起来也简单,就是在面对一些回答时,竖起自己的大拇指,表示回答就是如此。
大师门下有位弟子,自小跟随大师学习佛法,耳需目染后便也想试着点拨他人,恰好有一天大师出门访友,有人登门拜访想要解惑,于是这名弟子便有样学样,对来客伸出大拇指,表示解惑之法便是如此,客人不知从其中领悟了什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听到这里,喜厌和尚微微点头:“虽说只是效仿自己的师父,但能够答疑解惑,也算是有一番应变的本事。”
然而陈思望却主动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大师回来后,这名弟子便借着今日的事情向大师炫耀,大师自然是怒不可遏,直接挥刀斩去了弟子的大拇指,怒斥道:‘不过是鹦鹉学舌,这样怎能是自己的法!’
弟子不明白一向和蔼的大师为何出手如此之重,抱着手大哭起来,此时大师忽然大喝一声,让弟子伸出大拇指。
下意识伸出自己残缺的大拇指后,弟子发现大师也伸出来大拇指,两相对比之下,忽然大彻大悟,也不顾被斩断的大拇指,大笑而去,成为了一名新的大师。”
听完这个故事,喜厌和尚沉默了下来。
他这一沉默,游笙兰就有些坐不住,但自己又听不懂陈思望的故事,只能干着急。
察觉到游笙兰的心思,陈思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无妨,既然笙兰不懂佛法,我跟你讲解一下吧。进门时候我回答胖和尚,想要烧出木雕佛像的舍利子,是在告诉他木雕佛像亦是佛,生前能够舍身饲虎,成为木头帮人取暖又算什么?不要被木头的表象迷惑了双眼,如果认不清的话,可以多烧几尊,破除自己的障碍。”
游笙兰听完陈思望的讲解,没好气地看了一眼他:“既然如此,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干什么浪费时间打玄机。”
陈思望对此只是微笑:“别人直接跟你讲的大道理,你未必会听,听了也未必入心,但能从别人话语中领悟出来的道理,自然会是自己的东西。”
说到这里,陈思望忽然一愣,心说自己出来这趟,不也是在把以前知道但并未体会过的纸上知识融会贯通吗?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
游笙兰不明白他为何而笑,只是继续问出心中疑惑:“那你讲的那个故事,又有什么意思?”
挠了挠脑袋,陈思望和回过神来的喜厌和尚对视一眼,都是心说你还真是不通佛法:“那个故事是告诉胖和尚,自己的东西需要自己体悟,师从何人,从何学得佛法,终究是要回到自己身上的。
大师已然悟道,所以能够用大拇指代道,让来客开悟。弟子自己没有开悟,却以为大拇指就是道,以讹传讹自然已经着了这个相。大师看似砍去他的大拇指,实际上是在破除这个相,告诉弟子道乃无相,不是文字经典或者手指能够表述的,弟子由此悟道。”
道理已经阐明,游笙兰却还是皱着眉头:“既然如此,往后再开导就可以了,何必非要断去一指?还是武道修行最重要的大拇指。”
陈思望差点没背过气去。
喜厌和尚听到游笙兰如此发言,也是哭笑不得,连连摇头:“我辈求道之人,一生都是为了顿悟,和开悟破障相比,区区手指又算了的了什么?游施主毕竟是个武人,各有各的活法,只是我很好奇,施主的佛法,为何比我还高?”
话到此处,喜庆和尚胖胖的脸上已然满是凶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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