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转眼便是青龙五年公元237。
但发生在陈府之上的那场闹剧,并没有也随着新岁的到来而淡出人们的茶余饭后。
年轻的士子们仍在私下指摘着夏侯惠太过于跋扈,连“士可杀不可辱”最基本的颜面都不留;而朝庭僚佐们却是相反,暗地里对夏侯惠这种护短行为颇为赞赏。
原由,是他再度上疏庙堂为丁谧求封侯了。
官场之上的人嘛,谁不希望自己的上官是一个敢为下属出头之人呢?
吴应就是羡慕者其一。
为了给先父吴质改掉“丑侯”的恶谥,他一直坚持着上疏为父申辩,但庙堂诸公并不做理会,且与他相善之人、他所依附的人皆置身事外。
故而,当天子曹叡终于以“蜀吴未灭、天下未平,不可寒将士之心”为由在朝议上一锤定音,允了夏侯惠之请,分其三百户转封丁谧为都亭侯后,吴应就再也按捺不住,再次等候在了丁谧外出交游的路途上。
对于他私下叙话的请求,丁谧略略斟酌拼客,最终还是允了。
他知道吴应为何而来。
先前彼便以告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更有持弹弓之人”的身份作为理由,想与得夏侯惠作利益交换了。只是夏侯惠觉得他待价而沽的姿态放得太高,稍微接触过后就懒得鸟他了。
被拒绝后,犹复来求,应该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吧?
不会再仍将自己当回事了吧?
这是丁谧愿意与他攀谈几句的想法。
事实上,丁谧的预感很对。
如今的吴应,觉得自己在仕途上已然是孤立无援的状况。
他先父吴质的人缘太坏了!
除了爵位之外,就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遗泽了。
相反,满朝公卿都不约而同的对他很疏远,甚至个别被吴质嘲讽或诋毁过的人还在变相打压着他,权当父债子偿。
至于他依附的司马氏.
自从司马师将他妹子休了之后,两家的情分就淡了许多。
这点,吴应的感受很明显。
尤其是,今岁刚开春,庙堂就允了太尉司马懿举荐了一名唤作石苞的寒门子弟入朝为尚书郎之事,令吴应更很清晰的认识到,什么叫人情冷暖——他父子都以实际行动攀附着司马家,为何司马懿就没有想过举荐他呢?
司马家不念旧情、翻脸无情,不值得竭诚。
他是这样想的。
也再次将目光落在了夏侯惠身上。
想进步的人,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提着猪头找不庙了。
刚好,夏侯惠这座庙根基已固是朝野的共识,那他干嘛不提着猪头过来试试能不能拜呢?
他的“猪头”,是愿意为夏侯惠寻出石鉴背后的人。
嗯,吴质的才学他也遗传了几分。
自然也能看出,石鉴胆敢挑衅必然是受人指使。
且他这次很表现得聪明、很懂事,声称他寻出石鉴背后之人后,不需要夏侯惠付出任何利益作为交换。
甫一听罢,丁谧颇为诧异。
他是对吴应会将姿态放得很低,但没想到是这么低啊
当然了,诧异后随之而来的,是满心警惕。
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丁谧不会傻到连这点都不知晓。
况且,夏侯惠已然请托其大兄夏侯衡帮忙使人盯着石鉴了,有没有吴应的自告奋勇,都差别不大。
是故,丁谧想了想,便很客气的谢绝了吴应的好意。
“我以诚来求,彦靖何故不信邪?”
吴应当即就急了,扯着转身准备离去的丁谧,先是反问了句,随后语速很快的将自己的状况给说了。
其中,说得最多的,便是司马家待他犹如路人。
末了,很是诚恳的行礼而拜,“我知先父昔日对夏侯将军颇为苛刻,故而此番主动请缨而无所求,乃是为博求将军信任、冰释前嫌也。还望彦靖兄宽仁,代我转告心迹与将军当面。若彦靖兄犹不信,我而今便以先父之名作誓!”
吴质的名声很不好,吴应弃司马家私下来求的行为也令人不齿,但在信誉这方面还是无人诟病的。
故而,看着当面指天作誓的吴应,丁谧觉得可以信任彼几分。
“温舒何至如此!何至如此啊!”连忙扶起吴应,丁谧做出动容的样子,语气殷殷而谓之,“我非有疑温舒之意,实在是夏侯将军为人素来无功不受禄,故而不敢劳烦温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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