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他看到黄就身躯不甚健壮、武艺也很一般,故而担心黄就日后很难在战场上活下来.....
毕竟,他临阵时可不会一直躲在后阵观看敌情。
而且其父黄季都阵亡了,若黄就也战死,那不就是父子皆战死在他麾下?
这种恶名还是能免就免了吧。
不过,被回绝的黄就丝毫都没有被鄙夷的愤慨,反而是感恩戴德的归去。
因为夏侯惠给了谋了一个十分光明的前程。
是夜,夏侯惠与他坐谈时,还细细问了他在乡里的状况。
待得悉他只读过论语与孝经,但却对律法颇为喜欢后,便告诉了他天子恩科之事。
让他归去乡里闭户悉心钻研律法,待一二岁小有所成后,夏侯惠会让作书给辅助蒋济主天子恩科的杜恕,让杜恕察他出身、品行与所学,看能否适合录他为天子门生。
黄就出身是没有问题的。
世代为黎庶,且还是死难王事的戎卒之后,最是符合天子恩科的擢拔条件。
品行也没什么问题。
都能被郡县辟为游缴之人,当然不是作奸犯科之辈。
至于所学嘛,那就是这一两年黄就需要自己努力的事情了。
黄就觉得自己能入了杜恕之眼。
一两年学无成,那就努力个三四年嘛,反正夏侯惠也没有限定死了具体时间。
最重要的是,若是他能被擢入天子恩科里,不用出生入死就能出人头地,那可比当私兵部曲划算多了!
怎么能不搏一次呢!
故而,他在归去的时候,谨记着夏侯惠的“为尔前程思虑,日后不可复与我联系,以免落了徇私舞弊之口实”的叮嘱,盈泪满眶的拜别。
因为夏侯惠这番举荐对他堪称恩同再造啊~
在九品官人制已然推行的今日,尚且有几人能给予黎庶转变为“士”的机会呢?
而夏侯惠不想收黄就为扈从还有另一个缘由。
那就是他已然有人选了!
源于一千户士家乃是从兖州选拔的干系,在兖州济阴郡任职典农校尉的夏侯威,也很快就知道了他成为将主之事。
早年好游侠的夏侯威结识了许多草莽之徒,亦养了不少门客。
故而,在念及骨肉亲情之下,他便对自己的门客问了一番,是否有愿意去给夏侯惠当扈从、搏出个前程者。因为以他先任职县令后转为典农校尉的履历来推算,是很难有机会督兵临阵的——就算日后转迁了,也会是郡守之类的牧民官。
所以,也很难为这些草莽出身的门客谋个前程。
只不过,绝大数门客都回绝了。
一来,是他们与夏侯惠不熟悉,不了解其人品行如何,故而不敢以性命托付。
另一则是他们闲散惯了,不喜欢被约束,习惯不了枯燥无趣且还动则行军法斩首的行伍生活。
但先前护送夏侯惠来寿春的苟泉、张立这两位倒是来了。
且甫一冒着风雪赶到寿春,见了夏侯惠攀谈了几句后,便问夏侯惠愿不愿意相信他们。
如果愿意,他们就归去乡闾为夏侯惠招来二三十骁勇之徒。
嗯,此二人皆是兖州泰山郡人。
祖上与乡闾在汉室失纲的天下丧乱期间藏在泰山中亦寇亦民,如今虽然已然出山成为黎庶了,但尚武之风不曾有改。
对此,夏侯惠自是大喜过望。
他四兄夏侯威看人是很准的,苟泉与张立二人能被收为门客,品行上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且泰山郡出精兵啊!
不管是先前鲍信与于禁督领的泰山兵,还是臧霸孙观等人聚拢的泰山贼,都以战力强悍著称。
最重要的是,泰山郡乃属故鲁地。
其民风崇礼尚义,最是适合引为扈从部曲了!
但他刚应下苟泉与张立之言,就发现自己忽略一个很大的问题。
由于先前他动不动就割肉置酒与袍泽同乐,俸禄早就花光了,以致如今他拿不出招募扈从部曲的安家费了.....
且扈从是私兵,朝廷可不会帮忙养着,以后的日常用度同样是一笔大开销。
思来想去,他便做了封书信,让苟泉与张立带去谯县寻孙侃,让孙侃先出家资垫着应急,待京畿阳渠坞堡那边的收成结算后,再让孙叔转来还给他。
孙侃虽然很早被夏侯家放籍为民了,但仍是家生子嘛,不需要见外。
有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夏侯惠开始为钱财发愁的时候,又有一件耗费大量钱财的事情寻上了他。
藏在灊山内的遗民通过蒋班来寻他了。
这些人在夏侯惠早前招揽的时候无动于衷,但被庐江太守文钦以除寇为名烧杀掳掠了一番,便觉得还是要找个依靠才能苟活。
夏侯惠本不想理会。
因为一旦他招揽了这些遗民,那就意味着将要与文钦结仇。
想想就明白了。
文钦将他们定为贼寇,而夏侯惠却庇护了他们,那不是明摆着要针尖对麦芒吗?
同为谯人,虽然彼此没有什么交情,但总得维护着表面的亲善。
尤其是在他被天子曹叡寄予厚望、组建新军的时候,哪能为了灊山遗民与文钦起冲突,予人乡里犹不相容、一朝得志便与上官争执的印象呢?
只是他也无法回绝蒋班的说情。
想了想,他便取了个折中的做法——
让蒋班去转告那些灊山遗民,如果他们愿意出山被官府录籍编户为民,那他就去请王凌来安排。
反正刺史王凌与文钦有龃龉不是一日两日了,并不在乎再多一些。
且看在感召遗民归王化的大功上,他定会尽心尽力庇护的。
然而数日后,去而复返的蒋班,却带回来了灊山遗民再次拒绝的口信。
这也让夏侯惠羞恼了起来。
一开始他是出于好心才让蒋班去招揽这些灊山遗民的,如今也是看在蒋班的情面上才出了让王凌来庇护他们的,结果呢?
此些竖夫不识好人心也就罢了,竟还敢得寸进尺!
真当他没脾气的吗?
不愿意是吧,那就莫要来寻他了,继续留在灊山里坐等文钦频繁深入烧杀掳掠吧!
“彼等不识好歹,便让他们自生自灭罢。”
他是这样回复蒋班的,带着满脸的愤愤然,“我如今受天子之命组建新军,诸事繁琐,无暇分身。公俊可代我传话与他们,就说我人轻位卑、爱莫能助。”
蒋班没有如他之言复去传话。
而是轻轻的“嗯”了声,然后静静的杵在他身侧,待他胸中恼意稍微缓解了,才继续说出了灊山遗民的要求与报答。
也让夏侯惠听着听着,双眸于不知觉间灼灼。
因为那些灊山遗民给出了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诱惑。
攻城掠地的战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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