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官学的“三家诗”在随后的几百年时间里逐渐消亡淹没,反倒是此时名不见经传的《毛诗》流传了下去。
不得不说,历史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王式带着两人反复读了几遍,又从音、形、意三个角度逐个解释了其中的生词,最后才对这首诗的经义做了一番讲解。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王式在解经的时候,总是会用大汉曾经出现的贪官污吏来作例子。
刘贺听着,不禁又想到了那个在郡狱里等死的田不吝。
不知道这大汉有多少这样的硕鼠。
捉到了,非得实草或者做成人彘不可。
“咳咳咳!”王式的咳嗽声打断了刘贺的遐想,当刘贺匆忙抬起头,看向王式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老师脸上有一些愠怒。
“这首《硕鼠》,殿下懂了吗?”王式严肃而又温和地问道。
“懂了。”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殿下是真的懂了,还是假的懂了。”
“当然是真懂了。”刘贺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自己以前读的《诗经》可是东汉大儒治的《毛诗传笺》,是集今古文经学研究之大成的作品,当然足够自信。
“好,那老夫就来考考你。”
接下来,王式一口气就问了七八个问题,有简单的,也有刁钻的,连刘贺身后的“优等生”禹无忧都有些色难,但是刘贺却对答如流。
王式半闭着眼睛,听着刘贺的回答,脸上神色平静,心中不停地感到吃惊。
殿下已经好多年都没有跟着自己好好读书了,但是这一个月的课上下来,他发现殿下的课业突飞猛进。
就拿刚才这几个问题来谈,别说是宫中陪读的那几个郎官,就是被举孝廉的儒生恐怕都答不了那么好。
要不是殿下志在天下,好好培养一番,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儒。
难道,真的是高祖皇帝显灵了?
“好了,看来殿下确实是真懂了。”王式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
“全是王傅教得好。”
刘贺的话自然一半是奉承,一半是真话,但是王式听起来,还是有些许得意。
两人的相处非常融洽,王式对这个弟子格外满意。
“禹无忧,你先出去,我有话与殿下说,记得关上殿门。”
“唯。”禹无忧收起案上的笔和简,行了一个礼,就走出去了。
刘贺看着缓缓合上的殿门,有一些不解。
王式为人坦荡,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神秘。
除非,他有非常重要的话和自己谈。
想到此处,李贺也不敢多问,而是迎着王式的目光,看向他那浑浊的眼睛。
“这没想到,殿下的课业突飞猛进,实在是值得褒奖。”
“但是身为王傅,更有劝诫的职责。”
“殿下借着田不吝的事情,把昌邑国掀了个底朝天,有何谋划?”
这老头儿是居然会关心这件事情的?
“殿下别以为老夫迂腐,自从那晚与殿下恳谈之后,老夫已经明白殿下想要做什么了。”王式若有所在地说道。
“王傅洞若观火。”
“殿下还没说接下来会有何谋划。”
“寡人现在还只是区区一介无权的诸侯,能有什么谋划,只不过是想争一口气罢了。”刘贺也在装疯卖傻。
不愧是老师和学生,一个不直接问,一个不直接答。
没想到,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王式,居然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话。
“看来,以前老朽是错看看殿下了,殿下心思缜密,确实适合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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