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航倒也不介意孙华一口一个“妞儿”,也懒得去纠正什么“苏茜不是我的妞儿,我们只是纯洁的同学关系”之类的语法错误,“话说你现在是恺撒的小弟,跟我混这么熟没事么?”
孙华差点就要大声说“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想起这还是在图书馆以及楚子航可能投来的异样眼神就没说,斟酌许久换了句台词。
“有什么关系,我当初加入老大麾下也是听芬格尔说老大经常发红包。现在当了他小弟,拿红包的事我来,至于要站在哪个阵营里要为谁冲锋陷阵乃至为谁去死那是我的自由。”
“对了师兄我们也算很有缘吧,上次咱俩暗恋妹子的苦逼男被编到一组,这次又都是为了妞儿来借书……我们俩光棍要互帮互助向着美好的明天努力啊!”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倒不是惊讶于孙华也学会了理科生的专利神转折,而是听孙华的话就好像他知道他注定泡不到诺诺一样。
孙华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翻着翻着就睡着了。
“别太执著了,没好处的。”楚子航轻轻揉了揉孙华的头发。
那句话说给孙华听,也说给他自己听。
楚子航有时候觉得他们真的很像,都幻想着一种永远的不可能——那些不可能对他来说是夏弥,对孙华来说是诺诺,然后在不经意间错过了某些重要的东西。
孙华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对面椅子上的人也走了。
他看了眼表,七点多,他记得诺诺说的舞会是在八点钟……该死这不是快到了吗,他居然睡了那么长时间!于是他把枕在头下的《宫廷舞入门》抽出来,放回书架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压根儿就没看。
但是没时间了,比起看什么书学什么舞还是诺诺的约会更重要。而且看书学跳舞什么的也是为了这次的约会。
他顾不得整理揉得一团糟的衣领,冲出了图书馆。
而事实证明他应该吸取上次文学社聚餐的教训,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准时到,包括诺诺。
孙华郁闷得只想咬手帕,可惜他从来不随身携带手帕。于是他义愤填膺了许久,拿起桌上盘子里的基围虾塞进了嘴里。在这个诺顿馆里除了他就只有食物是准时的了。
他认为这是遵守约定这个美德的唯一好处,能随便吃东西什么的。他打算至少吃掉三人份的东西,就当是对所有迟到的人的报复。
这也是他这个吃货唯一能想出来的馊主意了。
吃了一会儿,他嘴里嚼着牛排,突然觉得有人在戳他的背,结果他满嘴塞着牛排一回头,看见的是诺诺的脸。
“唔唔唔唔……”孙华的腮帮子鼓了鼓,大概是想辩解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吃货,但是在公共场合拜托你还是克制一下好么?你可是要当我舞伴的男人!”诺诺白了他一眼。
在孙华听来那句话有种索隆对路飞说“你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感觉,刹那间被诺诺的庞大气场击退了,只能缩缩脖子,像个正在挨训的小学生。
他现在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有了许多人,只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离孙华三米远,用嘲讽厌烦等各种复杂的眼光望着他,这才导致他一直没发现周围早已来了一群人。
他用不解的眼神左顾右盼,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吃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么,谁没吃过东西?吃货的力量有这么可怕?
“我去换衣服,你就在这别动。”诺诺看着孙华的眼神不断游移,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她也懒得废话,转身走向洗手间。
孙华盯着诺诺的背影,直到他的眼睛再也捕捉不到。等到他回过神来,看见长桌旁挤满了来取食物的人,他毫无反抗地随波逐流,被挤得离开了那些他发誓要吃三人份的食物。
他又看看周围,人们都是成双成对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舞伴之间快乐的交谈……
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岂可修!这种介于和谐和不和谐之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有种上次审判楚子航时红黑混坐只有他被排除在外的既视感。
和上次一样,他依旧被人群巨大的压力逼到了角落。
他明白了。诺诺是这场舞会的主角,她在他身边时他是被关注的对象,人们都看着他,然后用各种各样的眼神鄙视他。
而当她不在的时候,他就变成了路人甲,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好像孙华这个人从来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盯着门口发呆。
看了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他看出来了,那是楚子航。
认出是楚子航后他从地上猛地弹起来,姿势由双手抱膝坐在地上改为立正站好。楚子航向他招了招手。
孙华联想到他任专员楚子航协助的那次,感觉楚子航又会说出“老大,等你开工呢”这样的话。
他想应该是有任务什么的,不然人家师兄那么忙,哪有时间来拯救废柴师弟于水深火热之中?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孙华现在心情很好。
他以一只狗熊拥抱亲爱的蜂蜜罐的姿势跑向楚子航,没有回头看诺诺所在的洗手间一眼。
他突然觉得如果说诺诺是他唯一一点小小的执著,那么楚子航就是能让他放弃那一点小小执著的存在。
时光流转,总有那么些年少的执著会因一个人而改变。
小饭馆里的空气果然是料想之中的浑浊,电风扇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摇摇晃晃地旋转着,吹出的风带着些许夏季的潮腻和有气无力。木头桌子缺了一个拐角看起来是不规则的奇怪五边形。
上面前一个食客留下的油渍还没干。那些身高马大的金发老外们握着硕大的啤酒杯柄像个地道的龙国地痞一样叫嚷着干杯,杯子里金黄的啤酒气泡正从杯底跃上液体表面而后倏忽间破灭。
这该死的恼人夏季天知道为什么还不让他悠闲悠闲,诺顿有些懊恼地坐在缺了一条腿的四角凳,哦不,现在是三角凳了,那个臃肿的老板娘陪着笑脸解释说三角形更有稳定性。
现在那条残废了的可怜凳子正在他的摧残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呻吟,像是唱着一首毁坏之前的祭奠歌曲——虽然在他看来更像是临死前的欢呼。
诺顿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该等的人还没来。
他忽然开始有些烦躁起来,因为这个迟到的家伙向来都是个守时到了极点几乎快要让他怀疑是有这方面强迫症的人,这次的不守约是否说明了他在到来的路上了遇到了些小麻烦?
不过能够让他耽误时间的麻烦,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小麻烦”吗?诺顿从椅子上站起身,那条椅子晃了两晃竟然奇迹般地还没倒下。
长相清秀的少年在大叔们的喧嚷中不悦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同时厌恶地把飞舞在身边嗡嗡乱叫的苍蝇一手挥开。
他开始考虑需不需要出去看看情况,要是那人需要什么帮忙——噢,他来了。
诺顿看见少年从门口冷漠着一张脸走进,虽说心里轻松了不少,可打算到一半就被突发事件打断的感觉仍然让人感到很不爽。
就算是给他减轻了些麻烦也不行——他还是象征性地撇了撇嘴表示自己的不快。
“怎么回事?”
少年动了动嘴唇说出的话语一如既往简短,“路上有事耽搁了。”
“……哦。”
除了说这句话他还能说些什么呢,他知道楚子航不需要他的担心,他的担心一直是极度多余的,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种隐隐的不安全感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每日每夜都变成了惴惴不安的度过。不过他也是不肯承认这种不必要的担心的,他是诺顿,龙王诺顿,极度的骄傲和极度的自尊让他成了这副孤傲的模样。
他只好盯着面前面容冷漠的少年终于有些无奈地笑笑,随手拉开对面的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粗糙的木头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尖锐的刺耳声响。
楚子航也没显出什么皱眉的表情来,平和地坐了下去,似乎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这种恶劣的自然环境。
“嗨我说楚子航……你怎么不问问我干吗找你来这种破店?”
诺顿确实是有些好奇的,虽然他挺了解楚子航的性格,但有些事情他担心如果他不说楚子航就压根不会注意到了。
“你不是已经想要说了吗。”后者的脸上倒是一脸坦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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