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与正规唐军有些差别的,被发配边疆的人,虽然他们现在也算是北唐军人,被编到了同一支部队里面,可是,总是外来人。
他们来到这里的刚开始,就听到了每夜的琴音,他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不会去多事。
每夜的琴音既然存在,就说明,晋王李显岳的部队允许它存在。
直到今天,琴音换了那么多的地方,到达这里,如此之近,才让他们不再忽视它。
无用看着挨着老人坐着的管阔,脸上的不爽之意甚浓。
看别人不爽,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不爽就是不爽,哪怕弹琴的不是管阔,哪怕琴音得到晋王殿下的允许,他就是不爽。
他看到管阔如今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和那个弹琴的人挨在一起,就不爽到了极点。
管阔瞄了他一眼,就不看了。
他知道,现在的无用,不会打他,也不会骂他,因为两个人已经不说话了,既然如此,他何必在意别人的不爽?
他看到那些走出营帐的人都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于是垂了垂眼帘。
最近几日,经过自己营帐内和无用关系较好的那几个人宣扬,他早就被黑成了拎不清坏脑子的典范,再加上他很少和其他营帐的人高谈阔论讲一些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所以,所有人都对他有着很不好的印象,虽然管阔除了在战场上,和那些人屁的交往都没有,也不需要那种吹牛的交往。
“老吴,那个傻子又开始了。”一个汉子嬉笑着对着无用道。
无用冷笑了一声,也不说话。他现在,不和管阔说话,也不想谈论任何有关管阔的事情。
他盯着老人看了许久,嘴角轻蔑地一撇,转身就不屑地进了营帐:
“装,两个装的家伙。”
管阔看了老人一眼。
他看到,老人的目光平淡,就这样一视同仁地把所有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连半分情绪变化都没有。
心中有着宇宙,自然可以容忍鸟兽。
“这么老的老家伙,看样子也打不了仗了,不回去种地,在这里弹琴乐呵,是不是有病啊?”一个人踢了踢脚边的一颗石子,笑着对旁边的道,很快便得到了相似的附和。
他们的声音还算轻微,但是,却清清楚楚地入了管阔的耳中。
他再看老人一眼。
耳中,琴音依旧,没有丝毫的扰乱,老人的目光似乎只看着前方,但是,管阔却知道,他看到的是越过整片军营,北唐再北,然后是整个世界。
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我的琴音在这里,我在这里,旁边有一个人挨着在这里,就足够了。
管阔感觉很震撼。
或许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受到这种震撼,甚至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为什么会从这一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身上感觉到震撼。
他曾经见到过不少强大的人,比如他的父亲,但是,旁边这一位的强大,很另类,很特别,却非常非常强大。
强大,最重要的是心,你的心强大了,就自然而然强大了。
折红英罢了,是阳关三叠。
管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忽视了周围的所有人的。
琴音,便是一切。
曾经某时某刻,一位名将的边塞有胡琴琵琶与羌笛,现今,管阔身边,有琴音。
琴音,声声入耳,短暂忘了生死仇杀,领会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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