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姚大夫的私宅便在桐花巷。
可巷道一般不是能走车马?
便听车夫感慨道:“白日里这桐花巷的路向来只有车马出,少有车马进哪……”
闻言魏仪安掀开窗帘子朝外望去,一棵泡桐树盘虬在路中间,三丈高,花叶落尽,上下枝干挨挨挤挤挂满空了的壳,远远看着竟有枝桠蓬勃的意思。
树下挨个挨的停了不少骡车牛车,旁边站着女使小厮装扮的人。
后头也有些人排着队翘首以待。
魏仪安撂下帘子,心里叹了口气。
古代看病也这样。
弯身下了车,那车夫帮忙把瓜子抱下来,魏仪安递了钱给他。
那车夫见她眉间带愁,一路又听了她怀里的小儿时不时地咳,犹豫了下,还是好心开口道:
“小娘子也是来看诊的吧?这姚先生可是咱们和州有名的大夫,一日里都是慕名而来的人来求诊,我今儿个从码头送客到少说也有五六趟了。
你们这来得也忒迟了些,想是今天排不上号了,还不如先找了客舍住下,明日早早地来等着。”
魏仪安自然不可能听他的,豆豆这个样子她一刻也不敢拖延,自然是要见到姚大夫她才放心。
况且,她有薛老大夫给的名帖,想必能派上用场。
用风帽把豆豆遮好,不敢让他吹风,魏仪安抱着他,牵着瓜子往队伍那边去。
走近了才发现前面排了多长的队,光骡车牛车就有十几架,此时已经下午了,也不知得等到何时。
魏仪安看了一眼心里便不由得焦躁不安起来。
巷子的路两边靠墙搭了许多棚子,不少老妇人或小丫头坐在棚子底下吆喝着,卖些吃喝和热茶水的。
巷道本也没有多宽敞,魏仪安只好从队伍和棚子中间的空隙往前面挤。
一直走到停着车架的地方,有在车旁站着等候的女使便斜眼看魏仪安母子,瘪了瘪嘴,哪里来的乡巴佬,一点规矩都不懂,一个劲儿往前来又能怎么样。
她们可都等几个时辰了。
姚家宅子前站着一个管事打扮的男子正与人交谈,待那人话毕,魏仪安立刻上前搭言,又递出薛老大夫的名帖。
那管事拿着看了有些惊讶道:“薛老先生?”
薛老先生可是他家先生的故交。
魏仪安见状满怀期冀地望向他,以为能进去了。
却见那管事告知她,姚先生被知县请走了,替知县赵大人家的小公子上门看诊了,但归期不明。
又因为这是姚家私宅,主人家不在,管事的也不可能放病人进去等。
魏仪安心烦意乱的,等了两刻钟,一直抱着孩子她也吃不消,门前的风嗖嗖的,大的那个也站不住。
无奈,只好回到长队后头去。
就在最后头的棚子底下坐着,要了些吃的和热饮。
那卖吃食的老婆婆打发小孙女端上盘子碗碟,她见这个年轻的小娘子带着孩子也挺不容易,便坐在自家门口笑着跟魏仪安搭闲话。
说起这姚大夫来。
这姚大夫是从都城来的,翰林医官局出来的,七八年前才回了和州来。
他看诊一向规矩多,不坐堂,好清静。
只在自家私宅前院辟出来几间屋子用来给人看病,药也得自己找药铺去抓。
且为人神神叨叨,信占卜。
每日起来靠问卦决定今天的看诊时长,看几个人。
诊金也收得随意,十文,百文,千文,数十两,抑或一文不取,看心情的。
若是当日收了工,旁人再来求诊他也是一概不应的,也不管是乡绅富豪还是什么官老爷,量别人不敢拿他怎么样,十分地我行我素。
不过此人虽脾气怪傲了些,医术是无可挑剔的。只要有他出手,多能药到病除。
故而,他这般行径有人不喜,也有人追捧。
魏仪安听她说这姚大夫的确医术不俗,便耐下性子吃着东西,再喂豆豆一些软和的,他这会好了一些,但还是怏怏的有气无力。
上午瓜子晕船,吐了一会,脸色有些苍白。
这会儿用调羹一口一口喝着热汤,那婆婆看他喝得香,笑呵呵的递了几个梅脯给他,逗他说话。
后头魏仪安吃喝完,就在棚子里坐着等,避风。
给豆豆吃了一粒药丸子,魏仪安哄着他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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