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台上,一众世家和宗门的长老,纷纷神情动容,心思各异。
癸水门的长老,更是捋须颔首,目露欣慰。
但下一瞬,他们却全都神情一怔,盯着方天画影,瞳孔微缩……
论剑场中。
秦沧流一人孤身站立,四周空无一人,令狐笑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他还留在场地。
“我……赢了?”
“我胜了令狐笑。”
“我的剑道,是对的……”
秦沧流心中感慨万千,拼到力竭,战胜强敌的喜悦,宛如雨后春笋,自他心底油然而生,而后蔓延全身。
他更加笃定了他的剑道。
“赢了……”
秦沧流喃喃道,而后心中松口了气,微微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
只眨了这一下眼。
再睁开眼时,便猝然发现,不知何时,他面前已然站了一个人,一对白皙的手指,指着他的额头,指尖有火光凝聚,然后……
就没然后了。
这一系列变化,都太快了,快到他根本没反应。
人影出现,白皙的手指一点,火光一闪,额头灼痛,论道玉碎裂。
等秦沧流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然到了场外。
他输了。
秦沧流站在原地,呆愣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复杂难言,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比他更难接受的,是场外的观众。
他们正在为秦沧流喝彩,为他击节赞叹,为天骄的表现而折服……
然后不声不响中,一道人影出现,手指轻轻一点,一发火球,就将秦沧流给送走了。
所有人,就像突然被扼住了喉咙。
场间瞬间安静。
悲壮的英雄,死于卑鄙者的偷袭。
一代剑道天骄,败于火球术之下。
一场精彩而壮烈的天骄对决,画上了一个略显荒谬的“烂尾”结局。
一众修士只觉一口气噎在胸口,一句话说不出来。
墨画这一发火球术,把在场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
但无论过程如何,输就是输,赢就是赢。
墨画心情愉悦。
能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胜利,一枚小小的火球术,就能终结比赛,这再合适不过。
论剑结束了,墨画和令狐笑他们,准备离开论道山。
到了路口,又碰到了秦沧流。
秦沧流死死看着墨画,那一双眼眸中,包含着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恨意,有敬佩,有愤怒,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怨。
所有这些情绪,积蓄在心头,秦沧流有口难言,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话:
“墨画,我记住你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了。
墨画心态倒还好,这句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听了。
反倒是他背后的司徒剑,默默叹气。
小师兄的论剑仇人,又加一个了……
众人往太虚门走。
回去的路上,令狐笑一直沉默不言。
墨画偷偷打量了他几眼,小声问道:“笑笑,你心里不好受么?”
令狐笑摇了摇头,但一转头,见到墨画清澈诚挚的目光,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承认道:
“我输了。”
墨画问他:“那你觉得,你会赢一辈子么?”
令狐笑一怔,摇了摇头。
他就算天赋再好,剑法再强,也不可能真的一辈子,一次都不输。
墨画道:“有些天才,顺风顺水,赢了一辈子,但只要输一局,就道心破碎,一蹶不振,从此成了废物,彻底泯然于众人。”
“无论他此前天赋再高,悟性再好,赢得再多,终究还是破不了心障,失去了自己的‘道’,终生再难寸进。”
“还有些人,天赋一般,但很有韧性。一辈子一直输,一直输,受尽冷言冷语,尝尽世态炎凉,但却一直不放弃,一步步向自己的道去攀登。”
“这两类人,你想做哪种?”
令狐笑沉思片刻,道:“我好像,都做不了。”
他天赋好,但还没到一次不输的地步。
至少今天,他就输给了秦沧流。
但正因他天赋好,所以他也不可能一直输,终究还是赢的更多。
墨画点头,“是的,大多数修士,此生都是有胜有负的。”
“胜负从本质上来说,其实是一件事,是大道对修士的启示,是对你修道之路的塑造。”
“胜,是坚定你的路,负,是矫正你的路。”
“胜了,你就继续走下去,输了,那就查出不足,一步步精进……”
墨画继而又道:“这是我从阵法上,悟出来的道理。”
“在别人眼里,我或许是阵法天才,是阵道魁首,在论阵大会上,大杀四方,阵法无敌手。”
“但其实我学阵法,是会一直失败的。”
“一副阵法,我学不会,画不出来,一直失败,就会一直学,一直练,一直领悟……这样,失败得多了,渐渐地也就会了。”
道碑可以突破神识量的限制,让他比寻常修士,有更多机会练习阵法。
这也意味着,他画阵法失败的次数,比寻常修士,多了数十倍,乃至百倍。
正因为他在阵法上失败的次数,比别人多了太多太多。
所以,他才会强大到同辈阵师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真正的强大,是由无数次失败塑造的。”
“不要在意别人的吹捧,不要觉得,所谓的‘天才’,就一定要一往无前,胜迹累累,一次不能输。”
“这都是庸人的想法。”
“真正的天才,眼里只有自己的道。”
“真正的剑修,眼里只有自己的剑。”
“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只有自己最终的追求,才是真实的。一切的输赢,都是浮云。”
令狐笑心中触动,沉思片刻后,目光毅然道:“小师兄,我记住了。”
程默和司徒剑,也若有所思。
便是一旁的欧阳轩,都目光惊异地看了墨画一眼。
墨画见令狐笑明白了,点了点头。
笑笑是太虚门的剑道天才,也是自己的小师弟。
墨画真心希望他能不受俗名纷扰,秉承自己的剑道,一点点变强,将来成为通天彻地的大剑修……
……
之后众人便回到了太虚门。
论剑结束,稍作休憩。
墨画还有一件事,十分在意,是关于“火球术”的。
他便专门找到了谢岭,问了一下别人对他火球术的评价。
论剑之时,他在场上,大阵隔绝,听不到别人的议论。
也不知道,别人对他的火球术,到底是什么看法。
墨画很想知道,他自傀老传承来的,“道法万千,各有长短,运用之妙,存乎一心,火球术也可以很厉害”的理念,究竟有没有被人理解。
因此,他要找个人问问。
谢岭比完黄字局,赢了两场,就被淘汰了,虽然可惜,但也尽力了,至少不留遗憾。
此后他便一直在外场观赛,自然也能听到别人的议论。
墨画问的这个问题,谢岭有些迟疑,似乎不太想开口。
墨画追问再三,谢岭无奈,这才小声道:
“小师兄,别人说你阴险,无耻,用火球术‘捡人头’……”
“是一个卑鄙的,会火球术的阵师。”
墨画愣住了,而后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这么精妙的火球术,竟然无人能领会。
还说自己“捡人头”……
墨画有点心累。
谢岭见状,便适时吹捧道:
“小师兄,你的火球术,真的厉害,我当时看的时候,都震惊住了,没想到火球术还能这么用……”
这个吹捧的话术,有些稚嫩。
但墨画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丝温暖。
还是自己的小师弟们好。
既然如此,自己怎么也要努努力,让太虚门成为四大宗,让自己的小师弟们,全都变成“四大宗的天才”……
话是这么说,但太虚门论剑的形势,却渐渐严峻起来。
一天的论剑暂时告一段落,太虚门终于不出所料地,跌落到了第二。
目前的名次,天剑宗第一,乾道宗第三,龙鼎宗第四。
太虚门这个第一,还是没能守住。
而且,眼看着第二的名次,也岌岌可危。
整个宗门的气氛,多少便有些压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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