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暴雨竭尽往大地倾注,山林被风吹得吱嘎吱嘎作响。
树林里有四个人影,惶惶若丧家之犬。
“咳……咳……我跑不动了。”
顾平安一个踉跄,软软跌坐在泥泞里,捂着胸口咳嗽干呕。
心脏绞痛提醒他,已至身体极限,再跑下去自己随时随地会死掉。
他想活着。
来到这个世界才两天啊!
命运一定在捉弄他,穿越带来的身份不是天潢贵胄,也非世代贫农,而是反贼之子。
至此也就罢了,更雪上加霜的是——
今日辰时,一向尸位素餐的府尊骤然发动闪电突袭。
麾下九百精锐,只用四个时辰便将邙山三万乌合之众一锅端掉。
养寇自重,肥了再宰。
声势浩大的“顾家军”,到最后竟只剩父子三人、以及修为最高的龚叔逃出生天。
这时,前方手持短刀的魁梧男人慢下步伐,转过身来。
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精神濒临崩溃,正是首领顾远山。
“起来,快点!”四个字简短又急促。
兄长顾勇腿部有箭伤,如八爪鱼一样趴在龚叔背上,呻吟中带着恐惧:
“平安,你想害死咱们不成?!若不是怕你落下,咱们多逃了五里路!”
官兵在后,擒住就将剥皮分尸。
顾平安把气喘匀,接着冷笑道:
“谁害谁?一个青楼妓女略施美人计,你就屁颠颠暴露山寨兵器库的位置。色令智昏,愚不可及!”
“你……”顾勇一脸阴郁,又无力反驳。
“主公,二公子气血虚弱,他坚持不住的。”龚叔端详面色苍白的顾平安,忧心忡忡地说。
“爹背你。”顾远山迅速折返回来。
蓦然。
轰隆隆!
几声响彻云霄的惊雷之后,遥远处隐隐传来奔腾的马蹄声。
隔着雨幕都能感受到杀气,凌厉而血腥。
四人霎时如惊弓之鸟,浑身发寒。
追兵越来越近,死亡的丧钟就要敲响。
“再不逃命丧黄泉……”尽管顾远山努力遏制恐惧,可他分明听见了自己声音中的战栗。
大业付诸东流,但绝不能死,活着才有机会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他才四十二岁,正值壮年,还能从头再来!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能接受官府的杀戮和侮辱,岂能死在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岭。
今日之血债,有朝一日必要狗朝廷十倍偿还!
顾远山猛然死死盯着次子,面对这张清秀的脸庞,竟然羞愧地低下头:
“平安,爹……”
本想一口气说完,可他捂着脸低泣,再没脸开口。
顾平安表情凝固,眼神渐渐灰暗。
或许是经历过死亡,他很明白哭泣意味着什么,格外无情。
狂风卷着暴雨狠命地往他脸上拍打,竟有一种溺毙的窒息感。
顾勇瞠目结舌,目光从惊恐变成躲躲闪闪,不敢再直视泥泞里的二弟。
情绪的转变只在瞬间,他认同父亲的决定。
很残忍,但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能一起逃,谁愿意抛下血亲?
可平安是累赘啊!
背着他,必定是父子双亡的结局。
“远山!”巨大的震骇让龚叔一阵眩晕,愤怒之下直呼名讳。
主公为了逃命抛弃亲生儿子,此举完全是逾越人性的藩篱,颠覆世俗的道德!
“龚叔,那你想让父亲死吗?”顾勇用胳膊肘轻轻肘击后者,声音却尖锐如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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