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立下军令状,要替梁中书将生辰纲送往东京,而今金银财宝已经悉数被贼人劫走,教我如何是好!”
“唉!”
长叹一声后,杨志悲愤欲绝的道:“现在我是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待走那里去?不如就这冈子上寻个死处。”
话音一落,杨志就撩开衣角,将朴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准备横刀自刎。
“壮士且慢!”
忽然,杨志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叫声,来者正是旁观已久秦牧。
见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杨志不禁迟疑不定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秦牧,江湖上的诨号‘小白龙’。足下可是青面兽杨志吗?”
秦牧的这绰号,是自己取的,毕竟行走江湖,哪能没有一个响亮的诨号?
“正是。”
“杨兄这般人物,为何要寻死?”
“唉!兄弟有所不知。”
杨志怨愤不已的道:“想我杨志,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也曾任殿帅府制使,却不幸因失陷花石纲而丢官。”
“穷困潦倒的时候,我连祖传的宝刀都要当街叫卖。”
“还让一个泼皮欺负到头上,真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于是我一怒之下,杀了泼皮牛二,因而被刺配大名府,幸好得到梁中书的赏识,提拔我为管军提辖使。”
“他命我护送生辰纲,我是兢兢业业,唯恐有失,不料还是百密一疏,一疏忽成千古恨!”
“现在生辰纲已经被贼人劫取,教我如何向梁中书交代?”
顿了一下,杨志仰天长啸道:“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对于杨志来说,他所遭遇的困境,可谓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杨志而今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对此,秦牧只是摇摇头道:“杨兄,此言差矣。”
“大丈夫生为人杰,死亦鬼雄!”
“自杨老令公起,杨家名将辈出,可谓是大宋的擎天之柱,定海神针。为何到你杨志这里便没落如斯?”
“你有抱负,有能力,够勇猛,也不乏胆识,为什么不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我……”
杨志欲言又止。
秦牧则是大手一挥,慨然道:“错的不是你,而是这个世道!”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像你杨志这样的人不受重用,一身所长不能施展,简直是天理难容!”
言罢,秦牧又朝着杨志伸出了自己的手,正色道:“杨兄,你可愿与我一起,开创一个新的世道吗?”
“新的世道?”
杨志有些迟疑。
秦牧骂的是奸臣,是贪官污吏,而非皇帝,并不代表他就一定有反意。
“不错。”
秦牧意味深长的道:“杨兄,岂不闻英雄不问出处?”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昔日,汉高祖刘邦不过是一个泗水亭亭长。
“在未发迹前,光武帝刘秀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民,蜀汉刘备不过是涿县一个织席贩履之徒。”
“谁会想到,今日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他日是否会成为名动天下的大英雄?”
“你现在所受的百般苦难,说不定是上苍在磨砺你的心志,欲降下大任于你!”
杨志闻言,信服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二人的手,终于是握在了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对于秦牧为自己所展望的未来,杨志未尝就没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只因杨志已经意识到,自己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野心勃勃,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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