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华灯初上。
荣国府,元春小院。
抄手游廊上面,正显出抱琴有点瘦弱的身子,彼时的她,正将一盏防风宫灯点燃,素手拿着一条挑杆,垫起脚丫子,小心翼翼地将防风宫灯挂了上去。
很快,元春的小院便被烛火映照起来。
抱琴掌完灯,抬首望向姑娘紧闭的厢门,半响,叹了一口气的抱琴,便准备去厨房替姑娘传晚膳。
这三日来,打从出宫归家后,姑娘反而吃睡不好,却是因为与玖大爷在车厢发生的变故,变得心事重重。
而在今天,姑娘带着她前往夫人那边晨昏定醒时,夫人当面问了姑娘一嘴,说是要替姑娘好好物色一位夫家。
当时的夫人,正在拨弄着手里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并没有留意到姑娘的神情变化。
反而是抱琴站在姑娘的身后,明显感觉到姑娘听了夫人的话后,浑身一颤。
这可怎么办?抱琴心事重重地出了小院。
厢房,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空气中,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烛光。
帷幕后面,精致雕花装饰的拔步床,元春正安然躺在帷幔之内,柔软薄被将元春妙曼的身形,勾勒得阿娜多姿。
裸露在薄被外面,两条修长白皙如嫩藕一般的手臂,自然而然的垂在元春丰盈一样的腰身上面。
娥眉纤纤,双腮肤若凝蜜,闭合的眼眸,睫毛轻轻眨动。挺拔秀美的巧鼻,唇角若有若无的一丝笑意,洁白如玉的肌肤,隐隐散发出少女的芳香。
好一副睡美人图!
蓦地,熟睡中的元春,娥眉轻蹙,粉嫩而细腻的嘴唇,紧紧闭合起来。
须臾,元春轻声呢喃了几句,红艳的朱唇,犹如绽放的百合,唇舌交融。
“不好……!”元春从睡梦中惊醒,直接从床上坐立起来,丝滑的薄被从她的香肩划落,露出粉嫩一片。
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披散在双肩上面,略显凌乱,她的眼睛紧闭起来,似在追思梦中的镜况。
“我真真是撞客了,怎么会在梦中梦见……玖兄弟!”元春啐了自己一句,而后,一张玉容挂满红晕,很快便蔓延至俏皮的耳垂边上。
“咦,天色已经这般黑了?”
“抱琴…抱琴,现在是什么时辰?”
轻唤了几声,没听见抱琴回应,元春便准备自行起床,咦?怎么会觉得锦软如泥,浑身上下不得力似的。
突地,元春方恢复镇定的神色,便又爬满绯红,只见方才自己坐立的地方,已经湿润一片。
元春抬起嫩如莲藕般的玉腕,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两颊,等将脑海里面那些羞愧的画面挥散,方自拖着绵软无力的娇躯下了拔步床,穿起鞋袜。
稍稍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青丝,元春抬起一张艳若桃蕊的脸颊,将床单叠了起来,放至一边。
这时,抱琴挑开棉绸帘子,进入厢房。
“姑娘,你醒了,我已经去厨房传了膳食,一会姑娘盥洗毕,想来膳食便也差不多送过来了,到时候姑娘就可以用膳了。”
抱琴神色欣喜般说完,突然瞧见搁在一旁的床单,顿时诧异道:“姑娘,这床单怎么了?”
落坐在妆奁前的元春,闻言,一张布满红晕的玉容,霎时便映在了西洋镜子里面。
元春不动声色地垂下螓首,素手拿起一支象牙梳子,说道:“许是天气太热了,今儿睡了個囫囵觉,身上便出了一身汗,我适才醒来时,便闻到一股臭味,你明儿抽空,替我洗了罢。”
“好的,姑娘,我来替你梳洗罢。”抱琴不疑有他,迈步来到姑娘背后,伸手接过姑娘手中的象牙梳子,仔细地替姑娘梳理着三千青丝。
“姑娘,你下午睡觉时,雨停的那会,二姑娘打发司棋来了一趟,她带了一篮子我没见过的果实哩,说是东府玖大爷自己种的。
我与司棋聊了一会,听她高兴地说起,玖大爷中第时自己赚了银子,在外面买了一处三进宅第,那些果实,便是玖大爷亲自在旧宅那边种的呢。
真真是瞧不出来,玖大爷不单止是能文能武,还会自己动手做东西吃,我还没见过,像玖大爷这般的公子哥。”
抱琴一面替姑娘盘发,一面高兴地将从司棋那处听来的话,转叙给姑娘听。
“你是说?玖弟他还会种菜?还会烹饪?”元春那双漂亮的杏眸,现出几分诧异。
玖弟文武全才,元春一早在宫里听娘娘说过几嘴。
早前,她一直对这位比自己哥哥还要小两岁中第的弟弟,充满了好奇。
这时听抱琴闲话般说着玖弟的趣事,她委实是想不到,拿种菜和烹饪这一行径,联想到玖兄弟那等年龄轻轻,便有了功名之人的身上。
“听司棋的说法,当是真的哩。”
主仆二人,就着贾玖的话题闲聊了一会。
多是抱琴在说,元春的脑海至今还能清晰回想起梦中之境,只觉两颊发烫得很呐。
少顷,收拾妥当的元春便出了厢房,抱琴侍奉姑娘盥洗。
“姑娘,我方才去厨房那边传膳,半道上撞见了夫人院里的玉钏儿。
她说舅妈太太过了府,好像是夫人请她来替姑娘把关,要替姑娘寻一门亲事。”抱琴将干净的毛巾递向姑娘,轻声说着。
听完抱琴所说,元春将毛巾递还给她,美眸望向抄手游廊上面那忽闪的烛火,怔怔出神。
“我…身子已经不清白了。”
“没得拖累了人家,抱琴,此事,我已经想了三天,原是准备寻一個时日,与夫人说明一下。
往后的日子,我准备皈依佛门。今后,我便吃斋念佛,替老太太、太太和老爷祈福,今生,也惟有如此了。”
元春话音刚落,抱琴手中的毛巾,直接跌落在水盆,溅起一片水花,打湿了抱琴的衣襟尚不自知。
“姑娘,那日的事情,你不说我不说,玖大爷那边,想来也不会与他人乱说,怎么就要?
姑娘,这佛门清苦,咱们好不容易从宫里熬了八年出得宫里,怎么姑娘就要念佛了呢?”抱琴有点着急,一双杏眼渐渐湿润起来,她是替姑娘心疼。
说完,抱琴这才拿起毛巾拧干,递向姑娘。
正这时,三四位婆子端着大姑娘的晚膳,众人说着话走进元春小院。
“哎哟,你们说,适才在厨房听的那一嘴,你们听说了吗?”其中一位婆子问着旁边的老姐妹。
“听说了,好像是东府的人过来寻杨大夫,说是玖大爷遇刺受伤了,瞧那人那般焦急之色,想来玖大爷爱伤不轻呢。”一名大嗓门的婆子回了一嘴。
话音刚落。
元春惊慌之下,才刚接过的毛巾,应声跌进盥洗盆中,溅起一片水花,打湿元春刚更换过来的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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