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上面的崇德帝闻报,眉头轻轻蹙了起来。
心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都还没有处理她的好儿子呢,这便眼巴巴离了重华宫?
“朕尚有国事要处理,请皇贵太妃先行移驾至凤藻宫,传朕旨意,让皇后出凤藻宫迎候皇贵太妃。”
那名红衣内侍刚想接旨离开,却从殿中传来一道声音。
“皇帝,老身不请自来,尚请皇帝怪罪,老身过来,是要痛骂魏王殿下的,还请皇帝不要阻拦。”
杨瑞和以下,所有人皆是垂下脑袋,微微躬着身子,转过头,朝迈步进来的皇贵太妃请礼。
“臣等,拜见皇贵太妃。”
“诸公无须多礼,本宫今日多有打扰,还请诸公万勿见怪。”
杨瑞和等人皆是低眉垂眼,口称不敢,心底里却是不断腹非心谤。
元春垂低眼帘,嫩如莲藕的手婉,轻轻搀扶着皇贵太妃踏进紫宸殿。
她今天才刚被告知,重华宫的皇贵太妃找天子把她要了过去,刚在重华宫拜见完皇贵太妃,便闻一名公公的传报,魏王殿下跪在了紫宸殿的广场前。
皇贵太妃顿时惊吓得从软靠上起来,让她搀扶着来到了大明宫。
高台上面的崇德帝目光一凝,从龙椅上面站了起来,吩咐道:“戴权,看座。”
戴权躬身接旨,而后指挥着两名红衣侍,抬过去一张楠木制作而成的椅子,上面还铺了一层软垫。
皇贵太妃点着头,朝高台上面的皇帝道谢一声。“老身谢过皇帝赐座。”
崇德帝微微颌首,皇贵太妃虽说不是太后亦不是他的生母,但对方却是重华宫身份最为贵重的太妃,他也不太好撵人。
恰好,花备再一次进得殿中,一句话打破了紫宸殿沉闷的气氛。
“启禀万岁,派至弈吟居的探事司番子回来了,这是番子们上的折子。”
崇德帝只好不再理会皇贵太妃,从戴权手中接过那道折子,快速观阅起来。
皇贵太妃见状,一时也不好打扰,便暂时按耐心情落了座。
半响,崇德帝面无表情,将那道折子递给戴权,说道:“传与诸位爱卿观阅。”而后,朝高台下面尚还跪着的雄武侯三人虎视一眼,道:“你们三人,且平身罢。”
雄武侯三人听了,神色一松,再一伏首叩谢圣恩,从地上起身后,略微好奇地望向信国公的手上。
约摸两刻钟,折子从东川侯的手中,转到了首辅杨瑞和的手上,最终经由文淮的手回到了戴权的手中。
紫宸殿里,一时之间寂静下来。
“好!西宁伯果不愧是从边镇杀将出来的千户之身,军纪严明,且惩戒适中,若不是陛下开恩,那六名千户,臣,都要打杀了事。”
靖宁侯话落,殿里开始微妙起来。
东川侯稍微一沉吟,便猜到老友的这般说法,他是将折子中贾玖说的那句话记在了心中。
贾玖只是将他们的儿子押回绣衣卫,而不是拘禁回去,老友这是要承了这份情,西宁伯如此抬举,那他,自是要替对方吹捧一句。
崇德帝听了,微微在心里感觉到一丝羞愧,贾玖这翻话并不是他所说,不过,贾玖在那里替自己收买了一波人心,他的心里,还是感觉到一丝熨帖。
杨瑞和张了张嘴,却是瞥见新晋大学士文淮的眉头深深蹙了起来,须臾,他的那句‘过刚易折’便吞了回去。
而在这时,司礼监随堂太监雉虎踩着小碎步,匆匆迈进紫宸殿中。
“万岁爷,西宁伯与殿门请见。”
诸人一听,纷纷打起精神,来了。
崇德帝一挥手。“宣。”
当贾玖一身湿衣踏入紫宸殿之时,他的目光中快速闪过一丝诧异。
殿里除了信国公、杨首辅和文淮等人,高台下面还坐着一位贵气十足的老妇,观其年龄,估摸在六十左右。
而在她的身后,则是侍立着一位桃夭柳媚,朱唇粉面,冰肌雪肤的宫娥。
其身姿曼妙,肤色白嫩,见之仿若能滴出水来,杏眸在瞥见自己投去的目光,美眸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蓦地,却又宛如惊弓之鸟般垂下螓首。
“臣,贾玖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上面的崇德温和一笑,说道:“贾卿,平身,这是皇贵太妃。”
贾玖心中一凛,这便就是魏王的生母了。整个大周,太后已薨,数她的位分最高。
“臣,贾玖拜见皇贵太妃。”
端坐椅子上面的皇贵太妃,在贾玖踏进殿门时,远远望了一眼他的长相,神色顿时一变!
自望了一眼,皇贵太妃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西宁伯的脸上。
天底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倏忽之间。
皇贵太妃隐隐在心底抓住了甚么,夏守忠以上皇的旨意,让她把贾元春提到重华宫侍奉。
莫非,这是因为西宁伯的原因?
西宁伯?与秦王妃又有什么关联?
蓦地,皇贵太妃醒起,当年的秦王妃与自己提过一嘴,她尚有一個双生的姊妹,莫非这贾玖的母亲,是秦王妃失散的那名双生妹妹?
心中震撼莫名,皇贵太妃却是不动声色,笑容满脸,不住地点头打量着眼前的白衣蟒袍男子。
“你便就是西宁伯罢,不错不错,本宫最近在重华宫,可是不止一次听见过你的名声,果是生得一表人才。”
“元春,还不见见你的族弟。”
贾玖闻言,旋即惊讶地抬首,望向垂首立在皇贵太妃身后的绝色宫娥。
原来,你便是元春呀?
原著这位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让荣国府的门楣大放异彩的大姐姐,亦是一位悲惨人物。
元春抬起螓首,这次,她大方地与贾玖四目相对,盈盈福了一礼。
“贾女官,见过西宁伯。”
贾玖微一愣神,便拱手回了一礼,打着招呼道:“贾女官,有礼了。”
而今,殿上全是朝廷重臣,元春与官名见礼,着实有点政治头脑,可原著的她,为何?
蓦地,寂静的殿中传来皇贵太妃温和的声音:“皇帝,本宫记得,西宁伯年已十八,尚未娶亲罢?”
“正好,本宫娘家有一位内侄孙女,不说生得貌若天仙罢,却也是好颜色,性子贤淑端庄,颇有才情,今日,本宫便求一遭皇帝,为他们二人赐亲,如何?”
话落,殿中诸人神色各异。
众人这才明白,早前皇贵太妃一直留意西宁伯的脸蛋,感情是看中西宁伯,意欲结为姻亲之好。
他娘的,果然,长得漂亮就是抢手。这是三位侯爷的意思。
就连高台上面的崇德帝,亦是一怔。
惟有一人,听了之后,简直是暗自偷笑,心花怒放,这人便就是魏王了。
早前拉拢不了,而今成了姻亲,这便就是一荣皆荣。如得西宁伯相助,哼哼!
母妃果是了解本王的,魏王如是般想着。
贾玖敛目,刚想开声婉拒时,老实人郑琪,却先替他扛了雷。
“启禀陛下,臣,早先应承过西宁伯,于各方呈递礼部的名门贵女庚帖中,已经挑选了一位女子,正是皇商薛家嫡长女。
如今,臣已经和薛家打了招呼,收了薛家长女的庚帖,皇贵太妃出身高贵,娘家又是名门贵女,自是不能自降身份,和一名皇商之女,共侍一夫。”
不是,老郑呀,你这是好心办坏事哟!!
待会我该如何说林妹妹的事情,难道说,林学士的家门,便可以与皇商之女共侍一夫?
念及此处,贾玖牙一酸,转身回头,给郑琪回了一个大大的礼貌笑容。
咦,老郑方才说谁?薛宝钗?她要成为我的另一位妻子?
霎时间,贾玖便在脑海回想起,在江南时与薛宝钗初见的场景。
蓦地,贾玖的注意力,突然被郑大学士挑眉的动作给拉回。
郑琪这时挑眉颌首示意,感情是让西宁伯不要谢他。
显而易见。
不说贾玖,单在这個殿中,亦是有一些重臣看透其中,梁家与西宁伯的政治联姻,必会给朝堂带来不利的因素。
看来,朝臣们防着魏王,有点杯弓蛇影呀,只是联姻,便已经在根源上面断了皇贵太妃的念想。
郑大学士这般说法,你总不能还厚着脸皮,送女共侍一夫罢?
高台上面的崇德帝,见贾玖一直在思索考量,以为他意动了,心中便腾起了一股寒意,及微微的杀意。
贾玖彼时也顾不上殿中其他人的想法,他只是在心底里对老郑腹非不已,斟酌了一下语言,而后说道:
“玖,先行谢过郑大学士,替我寻了一位好妻子,恰好我南下时,与那位薛家女因缘际会”
“我们曾在商贾一道,浅谈过几句,这位薛家女,着实是让我刮目相看。”
“而今,阴差阴错,竟被大宗伯指了这门昏事,倘若薛家那边没问题,我本人,亦是没有意见的。”
嗯,还是要在这里抬举一下薛家,如若不然,待会便难于开口,说出与林妹妹的亲事。
“不过,我对于大宗伯的一些话语,不敢苟同,一个国家,除了农事耕种,尚需要无数的钱银赋税加持,国力才能蒸蒸日上。”
“这些钱银赋税从何而来,自是取之于民。”
“太祖曾颁布过旨意:凡买卖货物,值银一钱以上者,银钱兼使。一钱以下止许用钱。”
“可见,我朝商贾之道得于兴盛,尚在太祖,只是可惜,有些商税收不上来,不然,王大学士,便就不愁国库无银可用了。”
贾玖把商税一个词,点到即止。
他如此提了一嘴,亦是想在崇德帝与一些真心想要改善民生的重臣心中,埋下一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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