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立从怀中掏出数张契书和老爷的亲笔书信。
一面歉意地叙说着自家太太作的事情,当然,这些话是老爷耳提命面让他如此说的。
一面又将儿子这位原是东城绣衣卫的百户所做的蠢事,一一说了出来。
最后,着重言明,这并不是自家老爷的本意,也不是永年伯府的意思。
打吴言跪下时,贾玖便不动声色地听着吴立所说。
待吴立说完,林如海的眉头簇了起来,贾家长女突地被指到重华宫,他也是第一次听见。
吴立见西宁伯面无表情,正自顾自地品着香茗,回想起老爷那张焦急的脸色,再一担心儿子的性命之忧,登时腿一软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西宁伯,小人家中孽障也是无心之举,还请西宁伯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家小儿。”
贾玖见状,示意门口侍立的张三李四进来,将眼前父子从地上拉了起来。
“既是误会,便就无须永年伯厚礼相赠。”
“至于赔礼道歉嘛,你们二人既已上门道歉,我亦不会再行追究,那些契书,我也不会收下,你们且带回去罢。”
倘若元春真是房夫人的行为,而被指到重华宫。
说不得,贾玖还要当面谢她一声,自然,也不会怪他永年伯了。
吴立听了,连忙将脑袋摇了起来,急声道:“回西宁伯,此事多少也因我家小儿造成,我家老爷有过命令,如若我回去还拿着这些契书,莪便进不了老爷的家门了。”
说着,吴立诚惶诚恐,欠着身子微微上前,双手颤抖起来,将三张地契递向西宁伯。
一直没有发言的林如海,这时开声道:“老丈,西宁伯身份敏感,自是不便收下永年伯的这份重礼,但你又说出此翻回不得家的话来。
不如这样,西宁伯以低于市价将这些契书接手,待来日,自会有人将银票送到永年伯爵府,如何。”
吴立一听,下意识便想要摇头拒绝。他那敢替自家老爷作主,私自收对方的银子。
不过,他脑筋一转,只要西宁伯能把契书收下,那他便算是完成老爷的交待,至于以后,西宁伯送银票上门时,收或不收,自有老爷来拿主意。
念及此,吴立当即笑道:“小人,便听林学士的。”
袭人见状,便上前将三张契书收下。
吴立大松了一口气,正想告辞离开时,却被西宁伯开声给停了下来。
“你是原东城的百户对罢?叫……吴言?”
吴言见问,沉声抱拳说道:“回西宁伯,卑…小人正是。”
就在贾玖正欲要说话之时。
林大宝带着神色匆匆的季安、裘良二人,他们此时的身上,尚还沾着雨水,着急地踏进了宁安堂。
顾不上请礼,季安直接抱拳禀道:“伯爷,出事了。”
另一边的裘良,哭丧着脸色,见礼,禀道:“回伯爷,东城兵马司的一位队目,他…他…是伯爷你前往江南时的一名亲兵,因在弈吟居维持治安时,出言和那些公子哥顶嘴了几句,被人给活活打死了。”
贾玖眸子一冷,直接从椅子上面起身,寒声道:“打人者,是谁?”
裘良听见伯爷冰冷的语气,打了个颤,答道:“节制京营的岭南侯世子,关山。”
另一边,季安一面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一面急声禀道:“我们的人进不去弈吟居,只从弈吟居的管事口中大概得知。
里面牵涉数位都督府的公子哥,尚有内阁陆阁老的公子哥,还有杨首辅的侄子,另外有数位勋贵家的公子。”
贾玖目光一凝,冷道:“神京城,竟还有绣衣卫进不去的地方?嗯?”
季安神色尴尬,答道:“我上一任北司指挥,便是因为六年前往里面派了探子进去,后来事发,被上皇寻了个由头给解职了。”
“后来,绣衣卫的人,便再也不敢踏足弈吟居了。”
说毕,季安停顿了一会,脸色凝重,将那份名单一递,继而说道:“伯爷,还有更严重的,除了这些人,里面还有六位从九边抽调回来的千户。”
“我让人稍打探了一下,发现他们亦是新成立的税警都司的人。”
“早前,陛下下旨,让九边重镇各抽调一千人进京,当时的九边将士,还因为这事的选拔不公允,九个镇皆是有人挑事,各个总兵处理了一批带头挑事的人,紧接着,九镇便有数万将士离心离德,多数的募兵军士,皆是选择退出了九边。”
“卑职猜伯爷,指定需要这些抽调回京的边军名单,卑职过来前,已经提前拿了过来。”
“另外这份名单,是一位神秘之人宴请的名单,这还是那位弈吟居的管事,他为了示威,故意拿出来给东城千户的,上面写着的,有阁老的长子,国公府的公子,还牵扯进了五军都督府的公子。”
贾玖将名单接了过来,心中闪过诸般猜测惊疑。
先不说绣衣卫没人敢进弈吟居的事情。
单论弈吟居闹事之人,竟还有从九边抽调回来的数名千户。
贾玖一早便下了军令,入营之后,任何人,没有他的命令,皆是不得随意出营!
念及此处,贾玖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
扫了一眼宴会名单上面,其中六位千户的名字。
贾玖眸眼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写在最前面的名字,竟然是原会宁伯宋真的长子宋复。
除了南雄侯府世子曾演,岭南侯关之远的世子关山,还有数名侯府的公子哥,包括英国公府的朱瑾、内阁陆文的公子陆珏。
而发生口角的另一边,东川侯府王纬、靖宁侯府吴淮、神武将军龙禁尉统领冯唐长子、冯紫英等人。
嚯,这批人,才是神京城里面的,最顶级的勋贵子弟。
难怪,绣衣卫不敢进去,更遑论,神京城的其他衙门了。
有些人是没有能力去管,有些人有能力却是不想管,他们这是,在等着自己这位五城兵马司的笑话呢。
再一念及裘良禀告,一位兵马司的队目被人活活打死,而其他十位兵马司的军士,没有一人上前帮忙或相救。
而这位队目,还是跟随自己南下的亲兵。
与此同时,许宿神色匆匆踏步进来。
不顾宁安堂众人的神色,他径直走向西宁伯,俯耳低语了几句。
“消息可靠?”贾玖星眸一凝,瞳孔瞬间收缩。
许宿压低声音,答道:“我们那名暗探,亲耳听见,白莲圣女和郑姓之人的谈论。”
贾玖的眸子愈发冰冷,当即朝季安问道:“那些人,可还在弈吟居?”
季安欠身答道:“回伯爷,卑职过来前,他们三拨人马还在里面,卑职已经下了死令,严令东城千户所千户,让他率所有缇骑,堵住了弈吟居的正门。”
“不过,伯爷,东城的那名千户,顶不了多久的压力。”
贾玖点着头,连声吩咐下去:“张三,你快马去告诉于忠,让他将手下所有能够集合的人员,动员起来,全员披甲,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弈吟居。”
“告诉他,给我将整个弈吟居给围起来,在我没有过去之前,但凡有人敢擅自出入,劝导无效者,以击伤劝退,再敢上前者,杀无赦!”
“告诉于忠,不可放任何人离开,记住,是任何一人。”
张三抱拳应令,转身飞奔出了宁安堂。
也惟有于忠这些车马行的人手,才能够无条件执行,贾玖下的这条斩杀之令。
其他人,自是没有胆量,包括东城的绣衣卫。
除非,贾玖这位西宁伯在场,或许这条命令,才能得以执行。
“李四,你持我五城兵马司都指挥使牙牌,跑一趟外城,让周成到兵马司大营,提调两万军士进城。以弈吟居为中心,方圆十里全给我戒严,哪怕是曲江池里面,也要给我围得水泄不通。”
李四接令,转身快速出了宁安堂。
“许宿,将所有新军护卫集合在正门,一会随我前往那座,有着神京第一居的、弈吟居。”
许宿点着头,接令而去。
吩咐完。
贾玖望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吴立父子,朝吴言道:“如你还想回到绣衣卫,那你一会便跟着北司的季指挥,一同前往弈吟居。”
说罢,贾玖转过身子,望了一眼季安。
“季安,即刻抽调五千绣衣卫精干缇骑,皆要全副武装,手持强弩,今天,我要绣衣卫,替我充当一次,军、法、官!”
季安浑身一颤,点着头应下,而后抬脚出了宁安堂。
吴言望了一眼西宁伯,一咬牙,不顾老父亲频频替他猛打眼色,直接跟上北司季指挥的脚步。
“马甲,持我税警都司都督的印信,跑一趟税警总队的驻营处,命所有人轻装小跑,前往弈吟居。”
“得令。”马甲接令离开。
吩咐完众人。
贾玖神色一凝,顿时想到了岭南侯节制京营一事。
遂又命林大宝派出快马,前去信国公府通知一声。
请信国公做好准备,神京惊显白莲教圣女。
并让信国公严密注视京营,派人监视着京营,会否有所异动。
和林如海简单交待几句话,贾玖便拿着手上的两张名单,在正门汇合许宿等人。
“许宿,你先带人前往弈吟居,我要进宫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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