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贾玖来到许宿等人队列前。
门口整齐列队的骆恒等人,随即立正,三人双手曲起摆至后面,神情肃穆。
一位双肩上面带着印有‘中士’字样的灰衣军士,其脸色肃然,双手迅速握拳,提到腰际,而后从第一排队列小跑出来。
只见其两臂前后自然摆动跑动着,最后在贾玖正前方五步距离,驻足立定,行了个军礼。
“报告教官,护庄卫队500人,实到500人,在教官您面前的一共134名官长,余下366人于正门前集合完毕,请教官指示。值日官、中士大柱。”
贾玖立正,神情肃然,右手抬高至额前,手掌五指并拢伸直,回了一个军礼,朗声道:“按原计划进行,各班排带开。”
“是!”
中士大柱高声拉长音量回答,敬了個军礼,而后,身体绷直原地转了个向,开始发出指令。
“各班排、按原计划带开,执行教宫指令。”
随着中士大柱的号令发出,骆恒以下134人踏步朝正门而去。
不多会,整个宁国府所有的门口,皆是被骆恒新操训的护庄卫队接手。
这些卫队以十人为一小队,在宁国府管事的引领下,开始抓捕名册上面的恶奴豪仆。
贾玖望着这些人踏着熟悉的队列离开,神情有些恍然。
半响,贾玖命人抬出两张椅子,请还在震惊不已的贾政和王熙凤二人,在宁安堂广场落了座。
“张华,带上你的人,替本伯抄了赖二的家,另外,去西府将赖大给本伯缉拿到案。”
随着贾玖话落,张华抱拳接令,而后带着西城绣衣卫离开宁安堂。
王熙凤闻言一惊,有心想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慑于玖哥儿适才在她面前亮的这一手。
而贾政到底是读书人,不教而诛从来不是他所赞同的,微微蹙眉问道:“牧之,东府赖二犯事,有必要诛连他兄弟赖大吗?”
贾玖面色平静,眸子却是一片清冷,道:“政叔,且等我抄完赖家,你瞧过他们的家财便可知道我有没有冤枉他赖家。”
贾政闻言,不再相劝,而是提点了一句。“牧之,赖嬷嬷毕竟是老太太跟前老人,你看?”
“政叔放心,赖嬷嬷那边,我已提点我的人留意,不会让老太太难做。”
贾玖说完,朝东叔点了点头,示意东府大整顿开始。
东叔拱手应令,带着俞禄还有几位经过几番考察,身家清白的小管事,每人各引导着玖爷的一队亲兵,照着名单上面,大声念出要抓捕人员的名字。
每念到一人,由小管事指出其人是谁,贾玖的新军,便去将吓到腿软的人给提拉出来。
另一边,林大宝则是带着玖爷三百余亲兵,开始满府抓捕男仆。
而刘大婶儿那边,亦是早已得到当家的提点,她那边也挑选出三十余名嬷嬷、婆子、丫鬟。
鸳鸯、袭人便带着刘大婶儿这些人,开始将府里珍老爷、蓉大爷的房里人集合起来。
时间开始慢慢流逝,而贾政和王熙凤,两人却是坐卧难安。
这时,老太太另一位大丫鬟,琥珀正神色匆匆,在门子的引领下,急跑进来。
……
却说一个时辰前。
自三位郡王府的当家主子爷,被绣衣卫从王府给请出去之后,三座王府,当即笼罩上一片阴云。
南安郡王府,王府内宅正房。
南安太妃正在下人的侍奉下用着晚膳,精美的主食、副食、羹汤、点心加起来,多达二十多样。
随着一阵打帘声响起。
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位神色慌张的嬷嬷,打断南安太妃的用膳之举。
那名嬷嬷顾不得请安,进了门便大声嚷了起来:“太妃,不得了不得了,老爷被绣衣卫的人给带走了,来者绣衣卫说了,是新指挥使让他们过来请老爷回绣衣卫北司衙门的。
那名绣衣卫指挥说了,他们的新指挥使,是宁国府的西宁伯。”
南安太妃见着慌里慌张的老嬷嬷,心里登是不快起来,正想出声喝斥几句,待她听清嬷嬷传报的话语,“哐当”一声响,手中的碗筷顿时跌落至精美的案几上面。
“西宁伯?宁国府承爵人贾珍吗?圣上又升了他的爵位?”
南安太妃对朝廷之事向来不注意,只顾着每日在后宅逗弄儿孙,自是不清楚朝廷两个多月前,新晋封的西宁伯何人。
而贾家死了三人,他儿子也并没有告诉她,省得担心老娘听了身子不爽利。
那名嬷嬷恭声将西宁伯的出身,详细说了起来。
南安老太妃听完,当即重重一拍案几,恼怒道:“这个名叫贾玖的,难道他不知道咱们四王八公历来是一家,同出一系,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他如此这般,就不怕百年之后,无颜下去面见两位国公爷?”
说着,南安太妃便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而后,沉声朝一边的嬷嬷吩咐道:“备轿…算了,让下人套好马车,马车快一点,我要马上前往荣国府。”
南安老太妃吩咐完,一面在心里埋怨起宁国府贾玖来,一面命贴身大丫鬟抬来她的诰命大妆。
另一边。
东平郡王、西宁郡王因老太妃身体有恙,自当家人一被绣衣卫请走,两座王府的老太妃便让下人拿出她们的玉牌。
再命直系子弟,带上拿着玉牌的奴仆,前往北静郡王府以及南安郡王府。
请他们这两座王府的太妃,拿着两位太妃的玉牌,进宫问明原委和请愿、弹劾绣衣卫北司衙门。
……
却说赖家那边厢。
刚在荣国府下值回来的赖大,领着六七个奴仆长随,刚回到门口时便被一群人窜出,把他们一行人,全给摁下。
紧接着,大批身穿飞鱼袍的绣衣卫,从街角两边现出身形,一拥而入赖府。
张华进入赖宅之后,顿时让他这位见多识广,抄家海了去的新晋西城千户大人,瞪眼咋舌。
???
这?
不单是他这个千户大人傻了眼,就连那些绣衣校卫亦是不停地在赖宅的院子里咂嘴弄唇。
“大人,这他娘的是奴隶的家宅?”
“嚯,千户,戏文上说过,为官做宰的,当一位宰相家的奴才,好过当一位上等县的县令。
看来,这他娘的还是真的,瞧瞧这位荣国府管家出身的宅子,这可比得上忠武侯那座圣上赐下来的旧宅邸了。”
张华闻言,在心里面点了点头,忠武侯原就经历他们绣衣卫,他曾是百户之身时,便有幸跟随千户大人,进过当时是忠武伯的府邸。
适才那位百户说的没错。
这赖家,其奢华程度,丝毫不比忠武侯原府邸差上几分。
“他娘的,外面瞧着也就是二进或三进的样子,谁知他娘的,这赖家也是个妙人呀,为了担心僭越一事。
这赖家的宅子,却是将左右附近的地皮都给买了下来,正常人家地皮是竖着盖宅子,他倒好,像螃蟹那样,横着盖起来的宅子。
啧啧啧,我望着那些深不见底的垂花门,估摸着,怎么着,都得有十几道拱门之多!这赖家,单屋子建造便是逾制。”
那名百户话音刚落,另一位百户想了一会,接上他的话头,朝张华问道:
“千户,除了赖家嬷嬷、赖尚荣,其余人皆是按名单拿下,卑职想了一下,这里面的奴仆,许是全都在赖尚荣的名下,这事,有点难办了。”
张华皱起眉头来,赖尚荣此人是有功名之身,半响,这才吩咐道:
“无妨,咱们只管抄家,哪怕银子是在赖尚荣的名下,咱们也要想法子抄出来,这赖尚荣虽有功名在身。
但他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来的能力,能够置办如此规模的家财,所有赖家下人,全给我拿下,官府那面,自有指挥大人去处置。”
恰在此时,另一位率缇骑将赖宅里里外外围起来的百户,正从屋子里面折身回到前院,朝张华禀道:“大人,赖家擅自使用了贡品红木,许多器物亦是宫廷专供,这赖家,简直是胆大包天。”
嚯,这下,哪怕赖尚荣是进士之身,张华也能够拿问他了,登时吩咐起来:“将赖家僭越一事,报去万年县县衙,着其剥除赖尚荣功名之身。”
“你们都盯着下面的人手,让他们加快手脚,尽快查抄库房,回头,咱们只上报赖家僭越擅使红木一事,再将赖大赖二两人,直接打进诏狱。”
“接令。”三名百户闻言,当即抱拳一礼,开始各自带人查抄赖家。
张华望着院子两则打通的拱门和垂花门,心里面也不得不佩服赖家的豪奢。
赖家后宅,在绣衣卫闯入家门时。
赖嬷嬷便被惊得魂飞魄散。
在丫鬟的搀扶之下,好不容易恍过神来的赖嬷嬷,手忙脚乱地匆匆离开宅子。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准备去求告老太太,毕竟她是一品诰命夫人。
由老夫人出面,那怕最后保不住家宅,至少也要保住两位儿子的一条命。
绣衣卫是皇帝亲卫,但凡自已去求告一下,只要老太太看在以往自已勤勤恳恳的服侍下,心一软,只要她进宫请愿一遭,赖家兴许能够保下。
赖嬷嬷虽不知道自已两个儿子,为甚么会惹来这些凶神恶煞的绣衣卫,但眼下能够救她赖家的,只有荣国公府一品国公夫人。
……
荣国府。
因事情紧急,南安老太妃的马驾到了荣府大门,下了马车的她,也不让贾府下人禀报,直接从西角门直入荣庆堂。
与此同时,赖嬷嬷与南安老太妃,两人相差半刻钟,差不多前后脚来到荣庆堂。
荣庆堂。
贾母刚刚在贾宝玉、湘云、迎、探、惜三春的陪同下用罢晚膳。
自从贾玖南下后,惜春因对尤秦二氏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便又住到了荣国府上。
贾母让琥珀命粗使丫鬟撒去碗筷,等琉璃她们上了参茶。
诸钗便围着贾母依次落了坐,开始陪着老太太饭后消食,闲话家常。
贾宝玉见今晚出入忙活的,只有琥珀、琉璃她们。
一时没瞧着鸳鸯的身影,便问道:“老祖宗,鸳鸯姐姐哪去了,怎不见她的身影,可是她的身子不便利,我这便进里间瞧瞧她去。”
贾母一手抓住贾宝玉,开怀大笑道:“别忙,别忙,我的宝玉,真是个体贴的。”
等将宝玉拉到身边,贾母这才说道:“鸳鸯是被我打发去了东府,玖哥儿独自一人回了京,他身边也没个人手侍奉,我便打发鸳鸯过去帮衬几日。”
听见玖哥儿三字,湘云她们的眼眸纷纷一亮。
探春英眉下的眸子轻轻一眨,问道:“老太太,如此说来,林姐姐是不是也快要回来了?”
宝玉听了,眼睛登时一亮。
林妹妹可是让他好一顿念想,贾宝玉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见过如仙子般的林妹妹了。
这时贾宝玉的脑海里面,哪还有鸳鸯,天鹅的。
彼时,他满脑子都是林妹妹玉手轻抬,捂着绣帕,嗔怪他的样子。
湘云、惜春亦是转着螓首,望向罗汉榻上面的老太太,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迎春,亦是转动着她那双又圆又大的杏眸。
贾母见状,心里头无比熨帖,这些丫头们,心里面还是有着玉儿的。
贾母笑毕,遂将玖哥儿和她说的话,与丫头们复述了一遍。
听完贾母所说,众钗无不是喜形以色。
打林姐姐/妹妹回扬州之后,后宅里面便安静了许多。
少了林妹妹那张嘴,荣国府的后院里面,还真是失色几分呢!
当得知林妹妹不过月余时间,便能归来,贾宝玉喜得抓耳挠腮眉开眼笑。
恰在这时。
薛姨妈掐着饭点,带着同喜同贵来到荣庆堂找贾母闲话。
小辈们顿时从坐椅起身,与薛姨妈见礼,笑脸问礼请安。
薛姨妈那张富贵脸现出灿烂的笑意,依次与诸姑娘点头示意。
礼毕。
薛姨妈这才朝罗汉榻上的贾母请安。
贾母捂嘴呵呵地笑,招手示意富贵逼人的姨妈,近前落座。
薛姨妈谢过老太太,落了座,这才问着:“大家伙聊什么聊得这般开怀,快和姨妈说一嘴,让姨妈也高乐高乐。”
闻言,贾母便笑着将林如海快要回京一事说了出来。
薛姨妈一听,顿时朝罗汉榻上的老太太道起喜来,扬起笑脸,道:“恭喜老太太,如此一来,老太太也不用再担心女婿的身体。
这以后呀,玉儿那丫头,便可以长伴在老太太膝下尽孝,再不用回到扬州去了,省得这千里迢迢的,让老太太记挂。”
贾母笑着连连称是,遂问了一嘴姨妈用过膳没有,得知姨妈用过,贾母似乎想到了什么,问着姨妈。“蟠哥儿和宝丫头什么时候回来?”
薛姨妈见问,笑着说道:“早前我那孽障找人送回一封信,说是我家那二叔的病,多亏了玖哥儿请来的大夫诊治。
我那孽障还说了,等二叔的病稳定后,便带上二叔一家子,还有堂弟堂妹进京一趟,前来府上拜见老太太。”
贾母听完,笑着朝姨妈道起薛家二叔的喜来。
诸钗一听,过不多久又会多了一位妹妹,众人的眼眸纷纷一亮。
贾宝玉听了,简直是心花怒放。
打从上元节一过,他便被政老爹勒令前往族学读书,还不允许他借故身体不适请休。
今日算是贾宝玉这两个月来,听见最好的两个消息了。
其一是林妹妹马上回京,他又可以日日找林妹妹高乐。
其二是体态丰盈的宝姐姐,还要带回一位堂妹,如宝姐姐那般人物,她的堂妹会差了去?
念及此,两个月的族学辛苦生活,贾宝玉顿时乐以忘忧。
适才,当他听见鸳鸯去侍奉那位黑炭头时,还让贾宝玉的心里面微微不喜。
如今,贾宝玉简直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蓦地,贾宝玉醒起在族学里面,香怜与他所说的那番话。
旋即,宝玉一面钻进贾母怀里撒娇,一面回想起香怜对他说过的话来。
‘宝玉,我可是听珲大爷说过了,那贾玖虽说是族长之身,但宁国府却并不是他一人所有。如果你还想要袭人,我这里有一计,可以让你把袭人金屋藏娇,尚且不需要你花费一分银两,还不会被人发现。’
‘只要你能说得动老太太松口,让老太太那边,递牌子进宫找皇太贵妃说项说项,一旦珲大爷那边厢接手宁国府。
他便会承诺,替你在东府偷偷养起袭人来,往后,珲大爷那边厢,还会特意在宁国府给宝玉你留个院子,供你随时过去歇息。’
‘宝玉,相信我,有时候,我都妒忌袭人,她长得比我还漂亮,如果最后让那位黑炭头把袭人纳进房里,你受得了吗?袭人那仙子般的姐姐,被那一位黑炭头压在身下,你忍得了吗?’
‘宝玉,太太那边虽说打发了袭人,东府的下人可是说了,袭人身子没脏,还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被贼子碰过。’
‘宝玉,信我,如果你还想要回袭人,惟一的机会,便是帮珲大爷这一把。’
贾宝玉来回思索起玉怜对他说过的话。
如今,自已日日被罚在族学里面读书,就连以前的贴心人茗烟都被赶出了府。
这些,都是拜那位贾玖所赐。
念及此处,贾宝玉先是在贾母怀里钻来钻去,待逗得贾母咯咯作响,这才指手划脚道:“老祖宗,我今日在族学里听说了一件事情哩,听说东府的蔷哥儿四处找族老,正想着法子承袭宁国府呢。”
荣庆堂上,被贾宝玉这一番话,变得安静了起来。
湘云倒不觉得有什么,她正饶有兴致地吃着干果,静等二哥哥继续道来。
探春美眸轻轻眨动起来,目光中溢出一丝诧异。
迎春这边,打从薛家姨妈进来之后,她便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碰见大家笑言时,她才会温和地露齿一笑。
而惜春那边,却是觉得宝玉哥哥这番话,有点儿刺耳,彼时的她,垂落的螓首,眉眼见着一丝担忧之色。
至于薛姨妈,目光中则是露出了一丝异色,遂端起面前的茶汤,抿了一口茶汤,借此来掩饰她的尴尬。
当面听起贾家人说起贾家人谋那贾家人的家财。
这可不是她这位客人的应有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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