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为什么要杀我?”
听到这句话,宁清下意识的看向患者。
课堂上教授曾经讲过,在心理医师的治疗过程中,接触到患者不为人知的隐私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一些隐私可能涉及到刑事案件,而保护患者的隐私则是医师职业道德的体现。
但也有些教授讲过另一种观点。
其实严格保护患者隐私无所谓职业道德,而是心医这个行当想要持续发展的一种自我保护。所以建议心医学院的孩子们不要没事儿自我感动。
“心理医生没有那么伟大,大家无非都是混口饭吃,所以别把任何高大上的头衔挂到身上。”
这一观点就是曾经犯下大案的知名心医杜正楠教授提出来的。他不止一次在自己的课上反复灌输这一想法。
所以自从杜正楠案发后,更是很少有人再提及当年杜教授那些语录。
但宁清是真的没想到,他会如此早就接触到这么劲爆的治疗方式。不由得对隔离帘后的医生分外好奇。
但医生他是看不到的,却能看到患者在呆了片刻后,已经猛得站了起来。宁清能看到此时患者的双手已经攥成了拳头,全身肌肉紧绷着,正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布帘。
……
“你,你,你是谁?”
“哥,你真听不出我是谁?别想着拉开帘子,不要逼我放下隔板,会砸到你的……如果你死了,我不会愧疚的……”
“不可能,不可能是你,你早已经死了……你的身体都腐烂了……”
“为什么呢?所以……为什么要杀我?”
终于,患者的情绪明显绷不住了,大声嘶吼道:“为什么要杀你?还能为了什么呢?你不该出生的!不杀你,我又能怎么办?我要救爸爸,我必须要救他!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帮他!所以,你为什么不能干脆的去死?”
布帘后的医生沉默了半晌,这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我明白了。所以你杀我是为了帮爸脱罪,所以那个灭门的案子真的是咱爸做的!但我想不通,你要救他,为什么要杀我?哦,我懂了,所以爸失踪了其实是假的?你欺骗了警察,你跟他一直有联系?”
听到这句话,患者突然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坐回到了沙发上,盯着对面的帘子说道:“没错,他还活着。但在官方眼里他已经是个彻底的死人了。DNA检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哦?你怎么办到的?”
“其实很简单,我知道警察在发现那具遗体后,肯定会找我要DNA来验证那具骸骨的身份,因为两年前我最后一次笔录,告知了他们爸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座山上。所以我在重新将你的遗体布置好后,每天都会从爸那里准备最新的样本。”
“我懂了,然后在警察找你取样的时候,你给他们的其实是爸的DNA样本。这样当他们进行DNA对比之后,就会发现那具遗骸的确是父子关系,从而把我的骨头当成爸?”
“没错,我了解他们的检测程序,对这种陈年旧案,不会检查那么细致。出具的报告只是直接将两份样本进行对比。当然,哪怕他们想做的更细致,我也有办法对换两个样本标签。”
“这我相信,你是研究院的院长嘛,知道吗?我一直都相信你的能力。这也是你一直不肯跟我相认的原因?”
“哈,罗双,你不是我的弟弟!我从没把你当过我的弟弟。我罗真,怎么可能有一个具有基因缺陷的弟弟?我一直再怀疑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我明白了,你此生的意义就是为爸顶罪的。”
“哦,我明白了。”
隔离帘对面的声音突然变得低落,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就在宁清不知道该如何自处的时候,终于又开口了。
“好吧,哥哥,最后一个问题,你明明是三个月前才把我推下山崖的,为什么法医却会做出我已经死了两年的结论?”
“很简单,不同气候条件下,尸体腐烂速度是不一样的。研究院承接了热带环境模拟,我把你的尸体放进了模拟间。华南星北的气候偏向于低温、干燥,尸体腐烂较慢,但在高热潮湿的环境中,尸体腐败会明显加速。”
“我明白了,所以这三个月,我的遗体其实一直被丢在研究院的环境模拟区?最近你才重新把我移到山崖下,布置成两年前我失足落山的现场?”
这个问题病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那道隔帘……
半晌后才开口道:“罗真,你已经死了。死人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呢?你应该知道,在这间房子里,我说的任何话,法院都不会采信!因为早已经证明,患者可能在心理医生的诱导跟暗示下,说出对自己不利的供词。”
“是啊,为什么呢?我明明已经……”
隔帘后的人话没说完,患者突然跳了起来,然后扑了过去。
其实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并记录的宁清已经注意到了患者在扑过去之前身体自然的一系列反应,但他并没有向医师给出提示。
听完两人的对答之后,他的心头也升起了满满的好奇,甚至他可能比病人更希望看到隔帘之后那位医生的模样。
因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不知道患者为什么会认为正在说话的人就是他的亲弟弟,宁清很好奇。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什么都不做才是正确的,符合规定的。
除非发生极为恶劣的刑事犯罪,即便如此被询问的时候宁清也可以解释为他没反应过来……
“唰……”
隔帘顺利被拉开,宁清的目光正死死的盯着隔帘的方向。
然而还没等他看清隔帘后那张脸,突然便感觉一阵眩晕,宁清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再将眼睛睁开时,突然发现周遭已经变了环境。
刚刚那位病人竟然就坐在他的正对面,而他就坐在心理医师应该坐的位置。
不同的是,那位病人此时正被束缚在椅子上不停挣扎着,不时的发出“呜呜”的嘶吼声,在两人周围好几个男男女女正用不同情绪的目光看着他,有忧心、有不屑、有崇拜、还有困惑……
“这是怎么了??!”宁清下意识的问了句。
看向他眼神中的那么忧色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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