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胄这东西,穿在身上安全感很足,但在行走以及脱下来的时候,就显得尤为麻烦。
颜季明身上穿的甲胄自然比普通兵卒的要好一些,他自己没法独自脱下,不得不喊来陈温和几个侍卫帮忙一起卸甲。
仆固怀恩策马来到他身边,调侃道:
“先前太守擂鼓催战时英姿飒爽,为何此刻如此狼狈?”
“动作快点。”
颜季明乜了他一眼,转头则是对着陈温道:
“里面还有一层甲胄。”
卸了甲胄,再换上太守的绯色官袍,颜季明又变回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年轻太守,他用不着留在这帮着打扫战场,而是和仆固怀恩交谈几句,随即带着李萼和数十名骑兵直奔清河城。
“开城门!”
陈温对着城头喊道:
“我等为驰援清河而来,要见清河太守!城外叛军已经被全数荡平,汝等速开城门,放我军进去!”
城头守军一阵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人壮着胆子喊道:
“开不了!”
“嘿,你特娘的活腻了?”
陈温纳闷了,指着身后还在打扫战场的数万唐军,问道:
“汝莫非以为我等是叛贼?”
“清河太守何在?”
颜季明止住陈温,抬头看向城头,这一看好悬没给他笑出来。
十几个士卒正在城头争着扯下一面旗帜,能清楚看见,旗面上镶着一个“燕”字。
这是以为叛军打过来了,直接打算投降了?
“这儿有身份信物,我乃是河北招讨使的侄儿,速开城门,我们就是唐军。
再不开门,便视汝等皆是叛贼,我要直接攻城了!”
“真开不了!”
一名士卒俯下身子,喊道:
“城门都被堵死了,太守躲在府中不敢出来。”
“您若是要进城,咱们只能暂时把您用绳子吊篮接进城。”
“把绳子吊篮放下来!”
陈温转头看向颜季明:
“太守,属下先上去看看情况,若是安全,您再上来。”
“可以。”
颜季明点点头。
城头放下一些用绳子吊住的篮筐,陈温带着几名侍卫爬进去,被人吊上了城头,过了一会儿,他才扒住城头,喊道:
“上面安全!”
清河太守缩在太守府里瑟瑟发抖。
他身上穿着一身新的官袍,也是想在死前保持个体面,但因为“叛军”迟迟不来,那身官袍已经被他扯出了皱纹。
正当他有些按捺不住,准备打发人去看看情况时,外面响起了大片的脚步声,慌的他连忙在椅子上坐好。
门被人推开了。
外面站着乌泱泱的甲士,都神情冷漠地看向他。
“汝等...”
清河太守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之前给自己写好的台词。
“汝等这些逆贼,且等着吧,大唐终究会...”
为首那名甲士抽出刀来,刀身略有些黯淡,但能清楚看到上面的血迹,清河太守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轻响,再也说不出话来。
“阁下可是清河太守么?”
人群分开,一名穿着同样官袍的年轻人缓缓走出,脸上带着淡淡的戏谑。
“你是何人?咦,你身上穿的是......”
清河太守只觉得颜季明身上的衣服有些眼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颜季明道:
“在下乃是河北招讨使的侄儿,今日跟随叔父,扫清了清河城外的叛贼,太守您可无忧了。”
“啊?”
清河太守愣了半饷,不由得喜出望外道:
“河北招讨使,可是颜公?”
“自然便是了。”
颜季明淡淡道:“不过,我叔父还有另一件事,点明了要找您问话,听说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啊。”
他说完话,也不继续往下说了,就只顾盯着地板,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
这地板可太地板了。
清河太守多年浸淫官场,很快就猜出了这个年轻人的意思,他眼珠子转了转,便笑道:
“此次入城,将士们辛苦不小,下官这儿有两双玉璧,都价值千金,若是您不嫌弃,就拿去卖了换些酒肉犒劳将士也是好的。”
就特么打发我一双玉璧?
颜季明轻轻敲了敲桌子,不给清河太守反应的机会,直接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在下急着入城,就是想告诉您这个消息,让您提前准备说辞,实话告诉您,河北招讨使要问的可是一件能让您杀头的事,
我问你,当初常山郡太守派人向河北请求钱粮的时候,汝为何不允?”
“这...”
清河太守没想到是那件事,仓促思索一下,忽然觉得河北招讨使那这件事向自己开刀也挺合理的。
友军求援,却见死不救,这可是大忌。
但特娘的也不止我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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