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杲卿迟疑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
“为父早已跟你说过了,与李家的亲事急不得,李家那位还没回来,这眼下正是不好的时节,等这阵子过了,老夫亲自去一趟李家。”
“您在说什么啊?”
颜季明急道:“儿要说的,是安禄山的事!”
安禄山!
“住嘴!”
三个字一出,颜杲卿和颜泉明竟是异口同声地喝道,接着又紧张地看看周围,颜泉明连忙挥手让下人散去,又半是搀扶半是推搡地把弟弟架回到床上。
“痴货,你又听了谁的言语?”
颜杲卿站在床前叹息道。
“不是听别人说的,是儿自己思量的。”
颜季明转了转眼珠子,随即道:“儿这两日患病昏睡,于梦中梦见,安禄山起兵造反,而我颜家...因为父亲您不愿阿附逆贼,可怜我颜家全家三十多口,全部被杀!”
“荒唐!”颜杲卿气的差点没扇这蠢儿子一巴掌。
在古代直言要死全家,这可是相当严重的诅咒了。
这儿子是病昏头了么?
“父亲,这并非全无可能啊,您身为一郡太守,这些日子总该是听到些风声了吧?”
颜季明盯着颜杲卿,开口道:
“左传曾言:末大必折,尾大不掉。
安禄山在外领军,兼任范阳、河东、平卢三镇节度使,其麾下大多是胡人胡将,忠诚堪忧,而今只需他振臂一呼,不光是这三镇之地,只怕是全国都要为之震动。”
颜杲卿沉默了一会儿,大哥颜泉明生怕弟弟惹怒父亲,正想劝说,颜杲卿却忽然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他看了一眼两个儿子,颜泉明听到父亲肯定的话,顿时显得大为震惊,而小儿子颜季明,脸上虽有病容,但目光炯炯,丝毫没有以前不着调的样子。
三郎长大了呀。
颜杲卿心里叹息一声,随即道:
“你堂叔前些日子曾遣人送信与我,言及此事,为父已经派人暗中囤积粮草修筑城墙,若是无事便好,若是安禄山真的敢反,常山郡也并非全无准备。”
“只有粮草根本不够!而且顶多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修筑出的城墙又能修筑多高多厚呢?”
颜季明恳切道:“儿敢保证,安禄山月余之内必反无疑!而常山郡如今兵马太少,纵然粮多城高也是不可能守得住的,这样做无非是在给叛军修粮仓罢了,阿父应当另外募兵加紧训练,至少让城内军民不会仓促应战。”
“竖子狂妄!”
颜杲卿已经沉下脸来,怒道:
“私下募兵乃是大忌,你眼里可还有朝廷二字么?况且就算我常山郡兵少难守,河北共二十四郡,岂无忠臣耶?安禄山若反,必然在河北寸步难行!”
“你且老实养病,别成天胡思乱想。”
说完话,颜杲卿便拂袖而去。
“三郎,你又何必惹怒父亲?”颜泉明在旁边劝说道,顺手替弟弟将被子盖上。
颜季明沉默片刻,对大哥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
“大哥,常山郡是有府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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