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个必要,”安塔尔悲伤地摆了摆手,“那些可怜人不会伤害任何人。也许有一天主会赦免我的罪过,让我重新过上平静的生活。
如果是这样,也许我会搬回庄园,让那里再次繁荣起来。但在那之前,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住在那里吧……”
国王不停地摇头,尽管他青睐且尊重安塔尔·巴托,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一生中从未了解过这位骑士。
他奇怪的原则,他看待世界的方式,他对待农奴、平民和仆人的平等做法,这所有的一切都与查理和他认识的任何人相差甚远。
这一次,他不知道他该对他朋友的奇怪请求说些什么,只好走回自己的王座,像一个肩负着天下所有烦恼的人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并坐下。
“你知道我的祖母玛丽是拉斯洛四世的姐姐,她在拉斯洛被自己的手下刺杀后宣称并夺得了匈牙利的王位,”他突然说道,“她把这个权利给了我的父亲,卡洛·马特罗。”
安塔尔没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国王沉思了一会儿,梦幻般地抬头凝视着空气。
“马特罗martel,古法兰克语,”他细细品味着他父亲的俗名,轻如耳语,“是锤子的意思。
我的父亲的名字不是随便取的,他是国王的血脉,像我一样,是卡佩的圣洁国王们的后代。在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有着上帝赐予的权力。
如果他没有死的话,他也可能成为这里的强大国王。但他死了……然后安德烈登上了王位,在我父亲的葬礼之后,许多人低声说安德烈也不会活多久,的确,他并没有……”
一时之间,临时的王座室又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外面传来的狂欢声音。
“当我在那不勒斯的亲戚们愚弄我时,我还不到十一岁。”查理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新堡castelnuovo、大海的咆哮、海水的咸味、晚餐时鱼的味道……
这些就是我生活的全部。当他们告诉我,我在那不勒斯只会是一个没有土地,没有头衔的无名小卒时,我甚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我只是个稚嫩的孩子,我怎么会明白我的祖父因为偏爱我的叔叔,剥夺了我继承那不勒斯王国的权利呢?
我没有父亲和母亲的保护和照顾,我可以诚实地告诉你,如果没有善良的德鲁格家,我就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我带着我所有的财产登上一艘船,在异国他乡维护着祖母和已故父亲的宣称,那时德鲁格家是唯一站在我身边的人,当时我甚至不会说匈牙利语。
但我知道那是上帝的旨意,所以我义无反顾地登了上那艘船。
我还记得当我看到远处斯普利特轮廓时的那种反胃感觉……我以为我要吐了,但我努力地掩饰着脸上的紧张情绪。
然后船靠岸了,我们走在黑暗中,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那些的外国贵族们,裹着自己的毛皮斗篷,连马都没有下,在那里等着我。
苏比斯家、巴博尼克家、阿玛德·阿巴、当然还有比斯凯大主教……我的上帝啊!”他轻轻地笑了,
“我还以为会有四、五十个人呢!但这些就是全部了:一些来自南方的贵族和埃斯泰尔戈姆的大主教,加起来还不到十人。
当我第一次踏上匈牙利的土地时,我还是个十二岁的毛头小子,一些浑身酒气、留着大胡子的陌生人告诉我,我是国王。圣母啊,这好像是一千年前的事了……
你还记得安德烈三世怎么了吗?”查理的眼睛闪过一道奇怪的残忍光芒,“第二年,他意外地死去,然后,比斯凯大主教为我加冕,那是我的第一次加冕。”
“我记得,”百合花骑士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我也明白了,这个世界并不只有我养父的庄园,还有更多冒险在等着我。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陛下,但当捷克人瓦茨拉夫三世向布达进军时,我正好在布达。除了布达的市民外,所有人都在疯狂逃亡,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瓦茨拉夫……”国王笑了笑,“我经常想起他,有时还为他的灵魂祈祷。可怜的瓦茨拉夫·普热米斯尔,他从未想成为匈牙利国王,也不适合当任何地方的国王,
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的统治者,他在他父亲去世之后就立刻回到了波西米亚,那时我就知道他在那里的统治也不会长久……果然,一年之后他便被暗杀了,普热米斯尔家也随着他的死灭亡。”
“恕我直言,陛下,”安塔尔皱起了眉头,“但我不明白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明白,当大多数人都放弃希望的时候,我有多少次不得不在艰难的情况下振作起来。”查理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认真的表情。
“为了让你明白,在我贪婪的亲戚们唾弃我,并几乎是把我赶出了家门之后,我都经历了什么,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到我那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
为了让你明白为了一个王位战斗了二十一年是什么感觉……为了让你明白,我随时都可以放弃,但即便在最绝望的时候,我也没有。
你还记得罗兹戈尼吗?你当时就在我身边。人们以为我们去个山谷是去送死的,而最终我们赢得了一场不会被遗忘的胜利,人们到现在仍然在谈论着它。”
“我想我明白你想告诉我什么了,”骑士再次低下了头,“你是对的。”
“你不能总是按照自己的直觉和冲动行事,安塔尔!”查理说道,他从一开始就考虑着这个问题,“你不能头脑一热就消失数月,无视你国王的命令,破坏上帝和人类的法律!
你以为我听不见人们的窃窃私语吗?越来越多的人说你可以轻易地逃脱惩罚,是我的宠儿!”
“我回来了,陛下,我就在这,”安塔尔阴沉着脸说,“如果你想要给予我应有的惩罚,那就这么做吧,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你当然不会有,”国王喃喃自语道,“但我不会惩罚你……这次不会。”
“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呢,陛下?”
安塔尔有些惊讶地心想,虽然他已经说了无数次的“陛下”,但查理并没有反对,他记得一年前国王曾告诉他,在独处时不要这么叫他。
似乎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查理开始把他的老朋友当成了一个下属,当然,依旧是个偏袒的对象。
“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明确而严肃的回答。我会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但我希望你能在你的余生中都遵守你即将告诉我的话。”国王说道。
安塔尔·巴托点了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查理再次站起来,从平台走下,靠近了骑士,伸手摸了摸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你是想要离开这里寻找你爱的人,直到你年老体衰,心碎死去,还是留在我身边,履行你的使命?”
安塔尔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答案,他直接回答道:“我会留在这里,陛下。”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我是你忠实的仆人。”
“很好,”查理·安茹说道,“我就希望你会这么说,现在我也有话要说。”
国王的声音里隐藏着某种阴森森的锋芒,顿时让安塔尔的神经紧绷起来。
“我听着呢,陛下。”他点了点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国王的话还是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是关于你的朋友拉斯洛的,”国王叹了口气,“他做了一件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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