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犹如潮汐推着昏黄蔓延城中大街小巷,一盏盏灯光铺就出万家灯火的夜景。
绣衣司门前,灯笼高高挂在檐下,吃过晚饭后,几个提灯忙着搬三辆马车上的木箱进出馆舍,兄长顾庸也在其中帮忙,里面都是属于杜家的财物,眼下悉数被顾言搬到了京城。
“大哥,这些当中一些东西,到时候劳烦你出去一趟,兑换成银两。”
“送礼吗?”
“嗯,到了京城,关系总是要打点的。”
顾言看了一眼身旁局促不安的九娘,没什么顾忌的说了自己的安排,做为在酒郎县混出名堂的顾庸,自然明白其中道理。
“那我等会儿就去办。”
兄长这般爽快答应,顾言心里清楚是为什么,趁出门的功夫,大抵想看看京城的勾栏什么样,在哪儿。
顾庸带着熟悉京城的几个提灯,赶了一辆马车走后,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酉时方至。
出去多时的斐胄和赵武也在不久后回来,两人脸上神色各有不同。
顾言邀了两人进屋说话,紧跟着的九娘乖巧的将烛火点燃挪到桌上,顾言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清茶,在旁边坐下来。
“可见到庞司督了?”
两人摇摇头,斐胄端起碗喝了一口,说道:“司督大多数在皇城,这边是交由一个主司打理,不过事情已经禀报上去了,司督应该会明日召见郎君。”
“郎君当放好心态,该如何说,就如何说。司督也是讲理的。”赵武也在一旁附和。
对于两人的话,顾言只是笑着点点头,心里很清楚,其实不过嘴上说说,尤其赵武的话语,更多还是提醒顾言,莫要将夜幽山的事透露出来,否则不仅顾言,连带他们恐怕性命难保。
而庆阳州的事,赵其贵想杀人在先,被顾言反手杀了,这个只要说清楚,应该不会太麻烦。
灯火摇曳,三人围着桌子又商议了一番说辞才在深夜散去。
“郎君好好歇息,我俩就先告辞了!”
两人出门拱了拱手,便走出了檐下灯笼范围,去了另一边的馆舍房间洗漱睡觉。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夜幕下,顾言笑容收敛轻轻关上房门,转回身来,九娘整理着床铺,动作娴熟利落铺好被褥,摆好枕头,又将换洗的衣裳也都叠好放在床尾边。
出来一路不可能有侍女丫鬟的,这些大多是九娘在做,毕竟从小她就学会如何照顾自己,渐渐适应了旅途,九娘更舍得干,她比划手势让顾言先坐到一旁,自己则拿了木盆出门,不多时,吃力的端着一盆热水回来。
“我自己来吧。”
顾言放下毛笔和《缚妖集》,赶忙上去帮她将那盆热水放去架上,九娘勾了勾唇角,低着头驾轻就熟的将毛巾打湿拧干,递给顾言擦脸。
‘这些让九娘来。’她比划了手语,笑容显得轻松,将毛巾接回,清洗揉搓一番,又让顾言坐到床边,随后将盆里的热水翻到地上另一个盆里,端到了顾言脚边,为顾言脱去鞋袜,将脚放进热水里浸泡。
多年来一直清洗衣裳,九娘的手有些粗糙,修习了龙虎气,力道也是有的,轻柔的给顾言捏拿双脚。
“这个还是我自己来……”
顾言有些不适,在酒郎家里,也未曾让铃铛做过这种事,他想让九娘赶紧停手起身,可话说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感受着脚上传来的温柔,望着灯火下女子温柔、恬静的脸庞,让他心里感到踏实。
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这般给他洗脚的。
待到洗完脚,九娘为他擦了擦,起身端着木盆出去。
顾言脱去衣袍,回到床上,直直的看着屋顶,这时,门扇再次打开,九娘回到屋里将木盆放下,红着脸径直走到桌边,将蜡烛吹熄。
陷入漆黑的屋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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