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校长办公室，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第一，仅仅只是为了争夺一线生机而已。
略吸了一口气，陈铭走到办公室前，用手敲了敲办公室的墙壁。
寒气从办公室中吹出，一道声音在办公室里响起：“是陈铭同学吧？门没有关，你直接进来吧。”
陈铭愣了愣，办公室里响起的声音跟他想象的大为不同。
声音里显得温和儒雅，绝难想象对方竟是个邪灵。
陈铭跨进了根本就没有门的办公室，打量了一眼四周，最终目光定格在了办公桌前的中年人身上。
办公桌的周围站了一排老师，其中就有陈铭所在班级的王老师。
王老师冲着陈铭点头笑了笑，似乎颇有鼓励和赞赏的意思。
而除了这群老师外，陈铭还看到校长办公室的些微改动。
原本属于地图的那面墙上，已经换了一幅字。
那是一幅陈铭说不出，却直觉的要夸好的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陈铭同学懂书法？”
中年男子抬起头，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
他穿着白色的儒服，戴着方正的逍遥巾，整个人一派书生的打扮，完全似是古画复活出来的古人。
“我不懂书法，却知道这是很有名的横渠四句。”
“善……”校长赞了一句：“我该把这幅字送给你。”
他说完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翻遍你们的教科书，发现现在的人已经不学这些东西了。这样不好……”
陈铭没有回话。
事实上，他过去的东西没有学多少，现在教科书上的东西也没有多看。
他属于那种杂类学得多，但啥都不多学的人。
“你能第一个到我这里来，我其实是有些意外的。先前的那只神偶，是你放出来的吧？”
不等陈铭作答，他就摇头道：“这样很不好。身为儒家弟子，你不该把心思放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而应当多读书，学做人。”
这话听得陈铭心头有些好笑。
他竟然被一个邪灵教做人？
直觉面前的校长是个好说话的，陈铭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看校长手段通天，看样子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也没有少学。”
一旁几个老师面色一变，王老师更是斥责道：“陈铭，注意你的态度！”
倒是校长似乎不以为意：“你既然第一个到了办公室，按我先前的规定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了，也不妨跟你聊一聊我的生平。”
“我生平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农家子弟，但一心向往仙道，于是跟村子里的其他人去求仙，由是成了一个华花郎，对了，你知道华花郎吗？”
陈铭略微思索，实话道：“我只知道华花郎是蒲公英的别称，能清热解毒，是一味中药。”
校长点头：“是啊，蒲公英的一生总是随风而动，最终在异乡扎根，等它成长后风一吹，它的种子又会跟着风走，再也不回来了……我们这种求仙不成，回乡不能，飘零半生的散修，便被人称作华花郎。”
他继续道：“我修仙的资质不好，去过不少名山大川访过不少仙门道门，终归没有人肯收我。等最后我凭着自己的毅力修炼到一定程度，真有人肯收我时，我修仙的心思反而淡，更开始喜欢读书了。”
他没说的是。
他早年虽是农家子弟，但在当地也是一个富豪。
他有一个漂亮的表妹从小爱慕他，但他却想找一个真正修仙的神仙眷侣。
他向往志怪小说中的仙家手段，可他父亲却希望他专心读书科举。
父子两人一阵争吵，他由是离家出走，一别家乡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他家人为了找他而散尽家财。
最终，他老父先丧，老母故去。
等他终于拜得仙门回家时，表妹也已经老态龙钟不再认得他。
于是，他开始思索修仙的意义？
脑子里回想起的全是当初离家出走时和父亲的争吵，父亲骂他的那句话：“修得什么鸟仙？”
修得什么鸟仙？
回首二十年，他也不禁破口大骂：“修的什么鸟仙？修的家也败，亲也丧，修了个家破人亡。”
于是，当真正有了进入仙门成仙的机会，他却拒绝了，反而在老家做了教书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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