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了侯府不久,刚才还晴光正好,转眼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哗啦啦下起大雨来。
因骑着马,没个遮雨的,但热了许久,却觉得凉快,就在大雨中策马狂奔,一路回府。
丫头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道:何必冒着雨回,万一着凉了。
贾珣道:打仗的时候,顶着风雪,就雪地里刨个冰洞也能睡得好好的,哪里就这样娇贵了。
正要去泡澡的时候,听小丫头传话道:前面的秦三郎有事来回。
让他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会子我去外书房见他。
贾珣换洗出来,头发还披着,秦三头发湿漉漉的,却束起来了。
让了坐,贾珣问:是什么事,也不避避雨?
秦三道:公子让我去牟尼院查的人,找到了,是有个叫妙玉的居士,也有个师父,却不叫清贤师太,牟尼院里都称其为妄尘师太。
贾珣本以为,经过蟠香寺的事,这妙玉恐怕不敢上京了,也就差人去瞧瞧,没太上心。
没想到她不仅来了,仍还在牟尼院中,虽入了京,却没去大观园的栊翠庵。
或许耽搁了行程,没赶上元妃省亲的时候,自然也没去大观园了。
知道妙玉的消息,贾珣不由想起那个性子爽利,不碍风尘女子了。
又有些不知如何去面对她,不免担心,光阴过后,人事易非,难于相协。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去一趟的。
回到百草园,入了房中,拿起许久未用过的残阳剑,剑轻飘飘的,像极了那时身躯的柔和,一点点引人起舞,令人怅然。
在廊檐之下,看暴雨一点点摧残着将歇的芳草,在剑光的闪烁中,仿佛看见晚湖中的残阳,而倾泻如柱的雨水,仿佛酒水的甘冽,带着沁人的芬芳和令人迷醉的笑。
收剑之时,却见初晴正笑吟吟地靠在门上嗑瓜子。
什么事这样高兴?
初晴扭头道:我不告诉你。
地上都是瓜子儿壳,有得你收拾的。
你不管,自然会有人收拾。
过了会儿,却发现香菱在收拾。
你又输给她了?
我让她的。香菱笑说,又悄咪咪道,你别告诉她。
你倒宠她。贾珣失笑。
这雨水一下,便是三日。
夏末的暴雨对农业是极危险的,黄河一旦泛滥,中下游大量农田将会被淹没。
果然,大雨未停之时,朝廷重臣们皆冒着大雨往宫中商议救灾。
但此时的贾珣并不在其中,他只是个赋闲的新军指挥,就连市易司的事务也与之无关。
到第四日,天放了晴。
水灾的情况还未真正影响到京城的市场,许多消息不灵通的人,只当是一场普通的晴雨,不过在家里憋了几天,趁机会要出来寻乐罢了。
因此倒显得有些喜庆的欢呼了。
尽管地上的水迹还带着许多泥泞,各处却都热闹起来,驮着菜蔬的乡下农夫农妇想着卖个新鲜,杂耍的艺人带着家伙在市场上卖弄。
贾珣今日出行,是让秦三带人跟着,管三刀则被派到南方去和王虚接洽去了。
一路穿过闹市,出了西门,往牟尼院去。
走近看时,却觉得惊异了。
地处热闹之中,却更显得静谧非常,左右都能看见一些摊贩,却听不得叫卖声。
牟尼院的外墙,还带着古迹的斑驳感,往里头看,隐隐约约林木掩映,在雨露未干之时,更添了几分幽凉之意。
方入内未走远,便有个小尼姑来问:施主为何事而来,且莫乱走,惊扰了贵人。
贾珣自知其中必有贵家女眷,应诺了一声,又道:来求见此中修行的妙玉居士。
小尼姑显然知道妙玉,提醒道:这位居士乃束发修行的,客居在此,若是要做法事,施主当另寻,若是讲论佛法,我得先去问问。
贾珣点头应了。
小尼姑去后,贾珣便在这外边院子里四下看看,到处都是精心裁剪过的嘉果奇花,做成盆栽装扮的花枝错落在怪石嶙峋之上。
偶尔有鸟鸣之声,更衬托出一番清幽气象。
全不似佛家自毁自灭的冷寂,却像是春意将发的萌动。
过了一会,小尼姑回来,先是好奇地看了贾珣两眼,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方道:妙玉居士请贾公子过去,请随我来。
几番曲折后,到了一间别院。
并不题名,只开了一个角门,一间庵堂,两间耳房,其余杂间三五间。
贾珣让秦三在门外候着,自往庵堂去。
堂内却无雕像,只在壁上挂了几幅山水画,也不太能认得。
并无仆婢,也不见念经的人。
又往里走,路过茶室,站在帘外,便见一人正对窗闲坐。
贾珣掀帘而入,定睛一看,果然是妙玉。
依然是一副傲然独立的气质,仍然是不染烟尘的冷清,但抬头的一瞬间,却分明有几分激动,却很快又归于漠然,让贾珣分不清是否看走了眼。
故人重逢,也不备上一杯清茶吗?
妙玉道:你又不懂茶,不过是浪费了好茶,也辜负了好水。
贾珣也不以为意,笑道:你倒还敢入京,不怕被拿了,死了也就罢了,去一趟天牢,也玷污了姑娘高洁。
妙玉冷声道:那你便拿了我,去请功吧。
贾珣只笑着摇摇头。
又问:三娘也来京城了吗?
妙玉并不回答,反冷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传话的小厮,你想知道三娘的消息,自去问三娘吧!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