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在天地间晕染开来。
张居正坐在书房中,看着史书。
这是一本《宋史》,刚好是王安石变法的那个部分。
张居正眉头紧蹙,像是在思虑什么,脸上时不时闪出几缕担忧。
自古变法皆凶险之路,成功者寥寥无几,从商鞅变法开始,无论成败,无一例外,领导者皆下场凄惨。
若是张居正不操持变法,只认认真真做一个内阁首辅,做一个安分的顾命大臣,那满朝上下,唱赞歌者恐不计其数。
即便他私德不好,即便他贪赃枉法,也不会招来太多诽议或者仇恨。
可真这样做了,那就不是张居正了。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忽的想起了戚继光的那首诗,此时读来,竟有些符合张居正的心境。
“......久之,以旱引去,泊复相,岁余罢。终神宗世不复召,凡八年。”
张居正读到王安石的结局,不禁唏嘘不已。
莫非,这也是我的结局?或许,不如也!
“嘎吱!”
风破开房门,从外面灌了进来,搅乱了书房。
桌子上的史书在风的漫卷之下,哗啦啦的翻页,最后停在了第一页: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父益,都官员外郎。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
......
二月三十,春分。
今天光景很好,阳光明媚。
万历早早的穿好了衣服,只待依仗到位,便能出宫,于朝日坛祭祀天地。
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分尤为重要,尤其是对于刚刚登基改元的万历来说。
历史上的今天,万历派遣成国公朱希忠代祭,兵部尚书谭纶陪祭。
穿越已久,除了这巴掌大的乾清宫之外,几乎没有去过其他地方,这让万历心中不免有些憋屈之感,于是就想借着这个大好时机,出宫祭祀,也顺便转转。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已经组织好了依仗,在宫门外等候,可万历没有出去,而是去了李太后那里。
李太后是没有资格去朝日坛祭祀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可万历不管那个,他要带着李太后出去转转。
走进李太后的住处,李太后还是之前那副样子,手中拿着一串佛珠,笑着和宫人说话。
朱尧娥,朱尧媖,朱尧媛和朱翊镠在脚旁边玩耍。
见万历进来,李太后笑着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怎得还没走?这可是祭祀大事,马虎不得啊!”
万历站在李太后身旁,笑道:“祭祀又能花销几个时辰?这春光大好,岂能耽搁春景?圣母大人在宫中沉闷日久,何不借此机会,出宫巡游一番?”
“出宫巡游?我要去,我要去!”
趴在地上玩玩具的朱翊镠听不得这话,当下丢下手中的玩具,蹦跳到李太后面前,拽着李太后的衣摆,嚷嚷着要出去玩。
朱尧媖她们也是这样,大喊着要出去玩。
小孩子对宫外的生活极为向往。
李太后皱了皱眉,呵斥着朱翊镠他们:“你们几个小娃娃还想出去玩?这是祭祀大事,你们去了只能坏了规矩!”
又看向万历,叹道:“自古祭祀都有规矩,朝廷大事,皇家规矩,岂能因我破坏?这宫中景色也好,要是闷了,倒也可以去西苑游玩,也是一桩美事!”
笼中之景,岂能对比自然?
万历劝道:“昨日元辅张先生实施考成法,这考成法可把朝中的官框住了,这些人恐怕都想着该如何驳斥张先生,没有人会注意咱们。再说了,孩儿是皇帝,谁敢诽议?春光甚好,若不能出宫游玩,倒是可惜!”
“并未提前安排,会不会耽搁祭祀?!”李太后再次皱起了眉头。
但话里话间,有了一些想出去的想法。
一旁的朱翊镠拽着李太后的裤腿,又开始了嚷嚷:“我要出去玩,我要出去玩!”
万历笑着解释:“圣母大人勿忧,孩儿昨夜就告知了大伴,让他提前安排,皇帝依仗从简,圣母大人依仗也从简,此时就在宫外等候,圣母大人只需换身衣裳,就能出发!”
在万历的劝说下,李太后终究还是同意了。
出宫巡游,对宫中这些人来说,可是不多得的好事。
就在李太后准备更衣之时,忽的询问:“仁圣皇太后那边可做好安排?”
万历笑道:“早已安排妥当!”
李太后这才放下心来。
半个时辰后,皇帝与太后出发了。
锦衣卫缇骑在前开路,东厂番子维护秩序。
大汉将军手持关刀、镗、金瓜、钺、戟等武器布防皇帝车架四周,京营精锐身着明光铠甲,列阵在后。
明黄色的龙旗招展,在阳光之下翻滚。
万历坐在马车中,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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