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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此战关乎天下局势

鲁智深是全军之魂、全军之胆、全军之魁首。此番突袭,鲁智深身先士卒,冲杀决荡,从未逢着一合之敌,几乎以一人之力压制住了金人掀起的反击浪潮。但这时候,他居然被人迫退了。

金人的数量,大致是鲁智深所部的五倍。

鲁智深凭着突袭之利,才硬生生将金人打入混乱的状态,强行抢占了上风。

但这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局势变了,金人正迅速从混乱中恢复!

使得金人平静下来的源头便是眼前这人。

这人横持铁矛在手,挺身直立在鲁智深身前,神情冷峻而严肃,仿佛完全无视身边的惨烈战事,甚至还用极其冷静的口吻说了句:“结阵。”

就像是湍急翻涌的浪潮间出现了不可摧毁的堤坝,使得每一处激流,每一处漩涡都迅速地平静下来。鲁智深听得到,在金人队列后方,有许多军官大声呼应着:“结阵!结阵!”

号令一出,所有的金人将士都变了。他们完全不顾及鲁智深所部的疯狂搏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强行结阵。而在他们身后,更多已经紧密成阵的将士横冲直撞地杀入前线,使得原本松散碎裂的金人队列中间,出现了足以支撑的骨架!

鲁智深本身久经沙场,不是没有见过强兵猛将,但他真没有想到,一支军队从混乱到有序的转换会如此之快!

此人定然就是完颜宗翰!

原本大好的局面,竟然硬生生被扳回来了一点。

两军依旧在疯狂地对战。

所向无敌的太平军,面对着转战中原河北、军威赫赫的金兵,谁也不愿后退,谁也不会认输。

战场上,甲胄猛烈碰撞冲击变型、箭矢呼啸着撕裂空气、刀刃互驳以至于火星四溅、飙射出的黏稠血液自空中洒落、断落的肢体扭曲抽搐着落在地面、令人颤抖畏惧的嘶声呐喊此起彼伏。

这些就在鲁智深和完颜宗翰身边出现。但这两人,和他们的扈从亲兵们,仿佛是怒潮中不动的礁石,互相对峙,彼此顾忌。一时间,谁也没有动,谁也不敢先动。

这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鲁智深忽然狞笑起来。

他站立的角度,正对着太原城头。

他看到被曙光依稀照亮的城门洞里,甲胄鲜明的守军开始列队。

他看到一员年轻小将站到队列中央,向其他人说了几句。

是岳飞岳鹏举吗?

虽说从未谋面,但以鲁智深的高傲,也不得不承认,这支来自于河北、汴京的军队有着超群的凶狠和韧劲,是真正的强兵。

既然岳飞打算出兵了,那么,林冲苦苦等待的战机也就出现了,接下来,就是对金人的最后一击!

面前这员金将,无论你是谁,今日你一定要死在这里!

鲁智深举手,握拳。他的部下们仿佛潮水般后退,退到鲁智深身后。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后退不是畏怯,而是为了聚集力量,发起最猛烈的一击。

鲁智深所部急退,而完颜宗翰所部并未追击。原本厮杀纠缠在一处的阵线,忽然就分开了。

在适才极短的时间里,完颜宗翰的中军从行军队列转为战斗阵型,投入到与鲁智深所部的血战中。而原本的前队转为后队,就地警戒。他们同时发现了城门处的异动,自然也就知道了,己方将会面临两面挟击。

此时难免有躁动从后队传到前队,但却细微,金人的队列依旧稳固。

完颜宗翰的脸色依旧很镇定。

他忽然说:“林冲正面对敌,尔等自侧翼出击,岳飞从后突击,除此之外,还有援军即将投入战场。对么?”

他的嗓音不高,但是吐字清楚、中气十足,哪怕在空旷的战场上,也清晰可闻。

金明两国乃是死敌,眼下厮杀到了这程度,哪有中断的可能。

完颜宗翰的声音很洪亮,他也确实是大将之才,这么快就想明白了太平军的安排。

然而,鲁智深也好、岳飞也罢,根本懒得听他说什么,也不会给他鼓唇弄舌的时间。

两军交战,金鼓齐鸣之际,军心稳定、保持战斗意志和决心比什么都重要。一旦下定决心,就要全力推行,不能瞻前顾后,这就是所谓“拙速”。如果停下来,想要听听敌方将领说什么,那就已经上当了。

察觉到完颜宗翰大纛所在的方向之后,在岳飞内心深处,更隐约有种想法:如完颜宗翰这样的敌军大将,日常麾千军、拥万众,哪怕在十万人规模的大战中,也能进退自如,轻易不会将自身置于险境。而此刻却是难得的机会……为了擒杀完颜宗翰,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这个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所以他没有理会完颜宗翰的言语,继续指点着地形,向身边诸将交待:“你们都看好了,汾水由城池北面来,沿着西侧城墙绕到南面;此部明军在东,与完颜宗翰正面对决。我们出城以后,不必急于投入作战,先向东北二百步,到金人的正北,然后由北向南进攻,把金人往水里压。”

众人纷纷点头。

岳飞看了看他们,加重语气,又道:“完颜宗翰想脱身,而我们想要一鼓歼之于城下。这一仗,一定不好打,所有人都要竭尽全力,不计牺牲!明白了吗?”

扈从们神色肃然,说:“我们明白了!”

他们都听明白了,也都做好了恶战的准备。

完颜宗翰所部原本约莫五千人,遭遇鲁智深突击之后,战损了六百余人。

眼下,能够结阵的不过四千人!

这四千人聚集之处,乃是城东门以外的小块平地。在平地的东端,有鲁智深所部不断发起攻击,一旦金人向西退避,就会接近城墙,遭到城墙上汤怀所领弓弩手的密集攒射。

岳飞所部如果直接由城门处攻向金人后队,固然形成前后夹击的形势,却一方面阻碍了城上弓弩的发挥,另一方面给金人流出了向北逃窜的路线。所以岳飞决定,出城以后先向东北方向绕行二百步,抵达金人的正北方,背靠着一片稀疏林地,向南进攻。

这样的话,东、北、西三面都有兵马,虽然每一面的兵力不过万人,却足以压迫完颜宗翰所部,使之溃败了。

只留下南面,或可称之为围三阙一。然而南面乃是汾河,因为前几日雨水甚多,此刻水势颇为浩荡。金人如果想从那里脱身,就得抛弃甲胄兵器,泅渡过河。之后仍然难免追踪捕杀。

要知道,此番岳飞可谓精锐尽出!

除了留守的一万兵马之外,岳飞将剩下的两万兵马尽数带出!

这两万生力军一旦加入战场,对于局势的改变无疑是令人惊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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