盾牌防线像是纸糊的一样,被突破了。当下,牛皋正面的两名刀盾手腾空飞起,跌到城台后方的官军队列里,撞翻了不少人。左右两侧的刀盾手急待后退,却被牛皋挥动厚重大盾猛击。
以如此形制的大盾挥打,根本不用考虑招法,也根本没法格挡。盾牌挥舞路线上,不断传来甲胄崩裂、武器折断骨骼乃至颅脑破碎的声音。牛皋不断向前,被盾牌锐利边缘割碎的、官军的肢体向城墙两侧不断落下,迎面惨叫不绝,血肉四溅。
后排的官军竭力想要顶上前去,虽然坡道失守,虽然敌众我寡,可他们鏖战不休。在宽约数丈的城台上,有人当场毙命,有人伤重惨呼,也有人虽然受伤、跌倒,却强忍着,奋不顾身地继续杀戮。
已然登城的吕将沿着坡道不疾不徐地向前。
一批手持强弩的扈从簇拥着他,时不时地向某处集中射击。
“将军,官军撑不了多久,很快就能赢!”
……
自城门洞入城的太平军受到了官军的激烈拦阻,可不知何时,城内燃起了一把把大火。
李纲见状脸色大变,很显然,有贼人内应混入城中,正在四处纵火。
“城门不容有失,传令下去,速速灭火,不得有误!”
城墙狭窄的过道上已经挤满了太平军,这些人拥挤着往前靠去,试图剿杀围堵而来的官军。
匆匆下城的李纲咬牙切齿:“猪脑子,去把所有的兵丁唤回来,用弓箭手射死他们!”
是呀,太平军再多,那也抗不住几波箭雨呀?裨将豁然开朗,他大喜过望,急忙过去传达军令。
“监军使有令,官军后撤三十步”
一开始官军还摸不着头脑,可没多会他们便想清楚了,定然是什么灭敌妙招。
草草将张俊逼到一边的邓元觉见状急忙提醒,“举盾,官军怕是要射箭!”
太平军人人醒悟,可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到盾牌?
刚才为了更好的击杀敌人,太平军早将盾牌丢到了一边,现在再想以盾遮面,显然很是困难。
怎么办?
危急关头,一名军将灵机一动:“快扒下官军的衣甲,用他们的衣甲来挡箭矢!”
妙招,没有盾牌,可盔甲却到处都是,没费多少工夫,军卒便搜集到了七八十套盔甲。
分散是没有用处的,官军密集的箭雨会覆盖附近的每一個角落。
只有聚集到一起才有活路。
好在官军回撤人马,调集弓箭手都需要时间,这才给了太平军准备的机会,“快把他们的尸首都堆起来,挡在大家前面!”
血腥残忍的手段,用尸首来遮挡箭雨,这法子有够狠辣,可生死攸关之际没有人计较这些,连邓元觉都加入了搬挪尸体的行列。
至于张俊,这厮见势不妙,早已经撤走了。
近百具尸首堆到了四五尺高,按照邓元觉的吩咐,尸首组成的肉盾并没有连接到一起,而是像河流上下游的堤坝一般,分成一截一截的,两截肉盾中间留有空隙,可容人潜伏蹲下。
近千人齐齐动手,没多久就完成了这道看似复杂无比的防御工事。
官军完全惊呆了,他们不敢上前阻拦,生怕挨了自家的箭矢,李纲见状,眼皮急跳,他大声喊道:“突火枪!”
匆匆聚集的弓手与突火枪齐齐往城门的方向射去。
“砰砰砰!”
“噗噗噗!”
饶是太平军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还是被那扑面而来的箭雨吓了一跳。
“噗噗”,箭矢入肉极深,甚至还有三两支穿过肉盾,露出数寸长的箭头。
邓元觉被溅了一脸血,他身上已经被人套上了双重厚甲,除非射中面部,否则绝不会轻易死去。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这种情况最憋屈,也最伤士气。
箭如雨下,多数的箭矢都射在了尸体上,没能杀伤到军卒,可还是有三两支角度刁钻的箭支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疾驰而来,射中了后方的军卒。
太平军虽然着了双甲,可伤亡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一个军卒倒下了,不需要吩咐,立马就会有另外一个军卒冲上去,补上他人留下的空档。
邓元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是他的兵马。
坚忍不拔!这是一支强军必备的品质。
在李纲的喝令下,越来越多的弓箭手调集到一处,他们弯弓放箭,没有任何的危险性,当然,除了手臂酸麻些。
活生生的肉靶子就在眼前,弓手射的很是爽快。
在箭矢密集的覆盖下,前方的太平军几乎人人带伤,如果没有肉盾阻拦,如果他们不是穿的双甲,这时候只怕早已经死的干干净净了。
时间过的如此之慢,邓元觉仔细数着,官军足足射来了四轮箭矢。
快了,官军的弓手坚持不了多久,一旦他们力竭,那便是太平军反击的时候!
忽而,一名太平军自城外打马而来,“高俅高太尉已从东北遁逃!”
“尔等已被高俅抛弃,何苦还要为朝廷卖命?”
“高俅带了几十万贯,一路上都是丢弃的铜钱!”
……
接连不断的话语不断侵扰着官军的耳朵,他们将信将疑,难道高俅真逃了?
李纲脸色急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这时候若是遁逃,大军可就顶不住了!
不知何时,张俊来到了李纲身边,“都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快快堵住他们前进的道儿!”
军将哑然,“用什么堵?”
“用尸体!用米粟!用人命!我不管你用什么去堵,只要把他们堵在外头”
那将领低下了头,领命而去。
这时候再去堵塞城门,明显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一时半刻寻不到合适的障碍物,单是官军的士气就已经跌落到了低谷。
自从高俅逃遁的消息传来,此处的官军已经有些泄气了。
连高高在上的高太尉都逃了,大家凭什么在这里拼死拼活的卖命?
值得吗?
箭雨依旧在落下,可箭矢的力道明显削弱了不少。
“完了!”李纲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想到兖州竟然因为高俅遁逃的缘故沦陷了。
“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呀”,心中不停的呐喊着,李纲竭力打起精神,道:“全军下城,堵住城门,不放一个贼人入城!”
官军顿时一片默然,没了依为屏障的城池,他们拿什么来抵挡养精蓄锐的太平军?
要知道,太平军可都是百战精锐,之前,官军凭借城墙之利,尚且能够挡住太平军的攻势。
可一旦双方短兵交接,疏于战阵的禁军压根不是太平军的对手!
这一点,就连李纲都明白。
兖州沦陷,就在须臾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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