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决定脑袋。
从高迎恩手中夺过兵权后,他实则已经成为了这一路流寇的掌盘子。
这种身份地位的转变,也给他带来了很多的思考,对于起义之事也越发看得明白,由此更生出了一种执念。
晚间,无星无月,暗暗沉沉。
商榷呈来方石像等人送往官衙的子嗣名册,心知杨开已经暗生恼怒,又经商榷背地安抚,他们皆不敢再搪塞。
送来的三十余人中,年长的过了而立之年,年少的未及弱冠,都是聪明伶俐之辈。
杨开见过一面后,划去被商榷任用的,其余皆交给了亲兵班头,特设一甲以管理。
趁着南城门外校场驻地还在挑选,大军仍未全部出城之际。杨开想起了当初与韩曹二人交谈时产生的想法,特意召来已经分散到各个部分的老兄弟。
他们的人数已经降到了不足百人,高的已经做到了千户职位,低的也至少是个伍长,心中知道杨开已经许久未曾歇息,此时还请他们饮酒,个个兴奋不已。
喝道正酣时,在酒宴中回首过往种种,一路厮杀闯荡过来,数不清的兄弟残了、死了,赏给他们的银钱,无人交托,还留在他们生前相熟的兄弟手中,欢闹响动逐渐被痛苦之声取缔。
回想起杨太岁此等,杨开也如鲠在喉,高举酒杯向天敬了一杯,他没有辜负大哥的寄托,终于当了掌盘,却没有完成大哥寄予的厚望,没能护住留下来的老兄弟。
往昔对比今朝,众位老兄弟都还记得杨太岁马背的模样,更是百分认可他们看着成长起来的杨开。
他完成了老当家当初想做却来不及做的事情。他们再不是旁系了。
褪去了炮灰的外衣,悲伤的回忆淌过心头,近来多次的大捷带来的信心,也驱使他们逐渐敢向前方展望,心中所藏不吐不快。
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泪水尚未擦干,笑容就展开来。
薄暮时分回归复命的韩彬,进城时马背缚着一个被鲜血浸湿的麻袋,倾注的鲜血从西城门处一直引到杨开所在宅院中,麻袋中一概是死不瞑目的人头。
他也参与到了宴会中,日间的厮杀,让他晚宴之格外的兴奋,兴致来后,更推开桌案的碗筷,站到桌面去唾沫横飞、大放厥词吹牛皮。
只说如此下去,他完成毕生两大愿望,不再是奢求。不用老兄弟问他这两大愿望是什么,他便在打了一个酒隔之后一本正经自爆出来。
其一,去京城看一看那狗皇帝的模样,另外,睡遍朝廷文武百官的妻妾。
后愿一出,在座老兄弟无不为之唾酒喷食。
先前他们只知他们这位四当家喜好官室人妻,未曾想到竟到了如此疯狂的地步,哈哈大笑。
杨开本就状态不佳,酒过几巡有些头,也跟着哈哈大笑。大概是被这些老兄弟看着长大的,与这些人在一起时,他总有一种安乐的感觉。
宴会直到凌晨时分,众人才由亲兵一一扶着离去。
太久未曾合眼,酒劲头,杨开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径直回到房中,解下佩刀放在枕边,安睡下去。
红烛高烧,夜巡街道打更的鼓声重新在街头巷角处响起,秋分带走了饱受炎阳蒸烤大地的余热,温度逐渐降下来了。
夜间封锦儿来了一次,听闻亲兵告知杨开喝了酒又已经两日两夜未曾安睡,没说什么事,也谢绝了亲兵的挽留,欠了欠身径直回去了。
一觉醒来时日东山,晨阳悄无声色笼罩了大地。
杨开起来后,自顾自打水洗漱,亲兵的班头叫做徐幼儿,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来到杨开身边,汇报晚间发生的事情。
过不多时,韩彬、曹莽等人相继前来请辞,该回本部的,该出城去的,分道而行。
南城门外他们已经找到了可平整出校场的位置,南城门外的校场选定相较西城门外要小心谨慎得多,一来是性格使然,二来也知道杨开如此安排的目的。
作战方针既然早已定下,细节布置决定成败得失。攻城掠地不忘士卒的勇猛,连战连捷不失将帅者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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