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纵然朝代变迁,兴衰迭替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一直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可春节从它被确定那天开始就从未被遗忘过。
它是从上古时期的原始信仰、祭祀、星象、历法传承演变而来,伴随着万物复苏的新生,带给人重新开始的信心。
今年的新年对林泽一家来说更是意义非凡,他们家的电视机让雪烈屯家里没有电视的村民过了一个难忘的除夕夜。
大家都听说今年电视台有春节联欢晚会,有人早早就来巴结林泽妈,送猪肉、苞米、鸡蛋,甚至还有已经不下蛋的老母鸡,就为了跟他家处好关系,能去蹭电视看。
可是屯里有电视的总共不超过五家,没电视的却有上百口,林泽家里根本装不下这些人。林父林母又不想让亲戚们失望,于是跟村里的书记几番商量,书记同意把现在的村委会腾出来给村民,让大伙儿愿意合在一起过年的使用。
村书记王宝库之所以同意,也有其他的考虑。雪烈屯曾经也有过把村民都集中在一起过年的传统。
七十年前,第一批在雪烈屯定居的十几户村民为了庆祝他们重获家园,在如今村委会的位置建了个林家大院,并且在当年的族长林宝泉带领下搭建个戏台子。每当村民家里有喜事的时候,就会下山请一帮走江湖唱戏的戏班子来村里唱大戏,有时候要热闹一整个月。
只可惜后来侵略者来了,家园被摧毁,林家大院再不复往日的热闹,建国后,林家人口逐渐凋零,林家大院变成了大队、村委会的办公用地。
经历过七十年历史变迁的老房子如今也显出老态,木梁被虫蛀得厉害,地基也已沉陷。
如今又有许多年轻人离开这里去大城市打工,雪烈屯留下的老人渐渐如同腐朽的木头房子一般,只剩下苦撑。
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年轻人从外面回来,闭塞的像黑白照片的小村庄才增添了些色彩。
老支书想把这些人都聚在一起,不想让常年在外的游子与生养他们长大的父老乡亲们生分,变成“熟人见面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今年返乡的年轻人中还有老支书三年未见的女儿,画儿。
这些年老支书盼女儿盼的头发花白,身形日见佝偻。好不容易盼到女儿书信说今年除夕到家,老支书喜不自胜。
想到今年回来的小伙子里有不少靠谱、踏实的,要是能给女儿撮合一个,女儿或许就能从上一段错误的婚姻中走出来。
恰巧林泽父亲老林来找他商量他们七八家人想一起过年,无奈家里又安排不下,问他能不能借用村委会的房子。
老支书想到这可以让全村人一起参与,好好热闹热闹,还能在一众返乡小青年里给女儿挑个好女婿,何乐而不为,因此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村民们听说这大好消息,都积极参与。村里识字会算账的人可都忙坏了,他们连着好几天计算多少村民、需要多少米面、肉菜等食材,再一家一家按照人口合理安排每个参与的人家每家承担多少年夜饭的食材。
当然他们几个也不白忙活,不仅在年夜饭上不用花任何费用,而且不用分身做饭,还可以跟大伙儿一起看春晚。
村里勤劳的妇女们提前三天就开始准备上各自的拿手菜,有的怕当天拿不出手,提前开始练习,还被家里那位戏称“现上轿现扎耳朵眼”。
除夕早上天蒙蒙亮,村委会的灯便亮起来,妇女主任罗红君敲锣打鼓把全村老少都叫醒,大伙儿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来。
女人们生火、备菜、焖肉、炸肉段,男人们也都不好意思待着,挑水劈柴。孩子们围着大人东放一个二踢脚,西扔一个摔炮,
炊烟袅袅,欢笑阵阵。一年的操持节省,就为了过年时的体面。
今年村民集体过年是林家张罗的,老林和林泽一大早贴上对联,就跑去村委会摆上桌椅板凳,花生瓜子和各色水果糖。
林泽带回来孝敬父母的人身五宝茶成为招待的主角,被老林反复提及:“尝尝我儿子带回来的茶。这茶可贵着呢,里面好几种药材,对身体好。”
不出意料的,老林收获了许多羡慕和恭维的感谢词。
这一天村里人几乎都去了,比当年村支书的女儿画儿出嫁时都热闹,大家把自己家的碗筷凳子全都拿来,妇女主任和林泽妈指挥着一众妇女洗菜做饭,男人们则围在一起打牌看电视。
有些心急的叔伯大爷就着花生米倒上小酒开整,还拉着林泽作陪。
刚到晌午,早上只垫了半个馒头的林泽就已经喝得晕晕乎乎了。
老林更是受不住,偷偷溜回家睡觉去了。
下午女人们做好饭,一查人才发现他不在,林泽赶紧跟叔伯大爷知会一声出去寻。
一群长辈们这会儿都喝高了,起哄道:“老林爱面子,准时喝醉了怕我们笑话,自己先蹽了,一会儿他回来,可得惩罚。”
林泽忙说:“我爸身体不好,叔伯大爷们要罚就罚我吧!”
众人说:“老林命好,摊上个大孝子!”
林泽怕再不走不知又会被长辈们出啥难题为难,赶紧披上棉大衣溜出去。
林泽妈追到院子,抓着儿子胳膊小声跟他商量:“屯子北边儿你吕二哥跟你嫂子没来,我看支书跟大伙儿都没有相请你的意思,但是大过年的,亲戚们都来了,单漏下他俩,我这心里老不是个滋味,你看咱要不要叫一声,他们不来那就是人家的事了,咱们也不算失了礼数。”
林泽听得直拍脑门:“妈,你看我这脑子,还得你提醒我,我这两天忙得我迷瞪的,咋还忘了我吕二哥他俩,你进屋去吧,外边冷,我这就去!”
林泽抄着手小跑着走了。
“你这孩子,急啥,慢着点,别摔喽!”
林泽妈在后面喊。
林泽和母亲提到的吕二哥的祖父,是当年林泽的曾祖父林虎在萨哈连做买卖时交下的,后来小日本打进来时林宝泉和孙大壮为掩护雪烈屯村民撤离而牺牲,吕二哥的祖父跟着林虎、孟林躲进深山。
后来战争结束后,跟着林家和孟家人在政府安置下回到最早林宝泉等人安家的林家堡(为了纪念牺牲的亲人,重新取名叫雪烈屯)。
而后林家与吕家的关系逐渐淡了,尤其是吕家唯一的后人吕二哥精神失常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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